庆元殿这条路途经宫里绣院,贵妃仪驾经过的时候,宫人都出来行礼。
董淑慎自然不会例外,她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贵妃停下在步辇上看她。
多少年了,怕是有快十年了。
好想伸手摸摸她的头,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温素不禁眼眶湿润,又不敢让辇轿停太久。
她扣紧步辇扶手,那是一双比董淑慎还漂亮的手,肤色如高山白雪般,指尖晶莹。
“芷兰,走吧。”
芷兰是从贵妃刚入宫就跟着的,她从来没有见过贵妃这副样子,有些……失神。
董淑慎等人走了之后,才长出一口气,她之前不是诰命没有进过宫,没怎么见过这些娘娘们。
竹姑姑拉着董淑慎的手,大肆渲染方才在慈元殿的惊险,董淑慎心里惊讶,她一开始绣的居然是反的?
果然,她再低调还是有人看不惯她。
不过,“姑姑你是说,贵妃娘娘抽了牡丹的丝线?”
竹姑姑点头,“那可不是,贵妃娘娘真是当机立断,脑子清楚得很。”
江柳插话,“有什么不对吗?”
董淑慎蹙眉手捏着帕子,不对,真的不对。
绣工的好坏不仅仅来源于展示的成品 更重要的是不见线头,干净整洁,方能显得刺绣工艺更精致如画一般,落笔未见笔痕,浑然一体。
她的绣工完全承自于她的姨母,温家是刺绣针黹传家的,只是董淑慎养母自幼眼睛就不好,身子一直虚弱,家里全部教给了老二。
没有人能轻轻松松的找到挑开她的线头啊。
董淑慎问,“贵妃娘娘绣工如何?”
竹姑姑摇了摇头,“咱们这些人又不是娘娘近侍,哪里知道,贵妃娘娘就是绣也是给圣上绣寝衣,绣香囊荷包的,咱们哪能窥见。”
董淑慎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也许贵妃娘娘就是碰巧找到她的线头,或许没有那么迅速,竹姑姑夸大事实了。
她刚要去找那个雪公公算账,便有贵妃身边的人来。
“娘娘说了,她觉得这次刺绣的绣娘不错,很满意,故而有赏。”
董淑慎迟疑一会儿,娘娘怎么还有赏呢?
“娘子?”
她反应过来跪下领赏,却瞧见宫人不小心翻折一半袖口绣的万年枝。
心里的疑虑再次掀开,大不敬问道,“姑姑,您也喜欢万年枝吗?”
且,这个绣法?她不禁想靠近瞧瞧。
汀兰把袖口翻回去,“娘子不愧是慧眼,是我家娘娘喜欢。”
“贵妃娘娘喜欢万年青?”
董淑慎语气有些急切,汀兰不明所以,但想到娘娘的嘱托不叫她多说话,只是点点头,“谁还没个喜好呢。”
“姑姑,我可以看看您袖口的刺绣吗?”
汀兰拒绝她,“娘子,逾越了。”
竹姑姑拉拉董淑慎的袖子,“娘子,这不合规矩。”
董淑慎垂下眼眸,又问了一句,“民女不需向贵妃娘娘谢恩吗?”
汀兰笑笑,“我们家娘娘深居内宫,事务繁忙,娘子有这份心便是了,我会替娘子转告给我家娘娘的。”
话毕,汀兰走了,董淑慎轻微叹了口气,最近是怎么了?魔怔住了?
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江柳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出来挽着她的手,“怎么了?不回家了?”
董淑慎问竹姑姑,“这次事由便不追问了吗?”
竹姑姑现下巴不得把自己瞥地一干二净,“娘娘派人去尚衣局查了,无论是谁都会严惩不贷,娘子不必心忧。”
离宫的时候,董淑慎特意经过了延春殿门前,宫门半掩瞧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