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蒋春华推开他扶着她胳膊的手,转过身来面对着众御史,从腰间拿出一封信来。
“众位大人,这是亡夫亲笔。”
“要老身带给梅大人的。”
如此疏离的称呼,梅鹤卿心口微窒,蒋春华已经展开了信件。
“你不必再来信认错,老夫一概不纳。”
“自那日将你逐出梅府,你便同我梅家没有任何关系,我梅挚只有二子,一为长子怀北,二为幺女南枝,不曾有别的儿子。”
“你既系中原梅氏鹤亭一族,便同老夫无任何瓜葛,再来信老夫一概作灰烬处之。”
蒋春华念完,众人皆呆住,连带着董淑慎眼泪瞬间涌出,怎么可能?
一来鹤卿才不会写那种认错的信,二来梅挚怎么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梅鹤卿嘴唇干涩,微动了动,声音很低地叫了一句,“……娘?”
蒋春华闭了闭眼,才转过身去对着他,“鹤卿,你不是我梅家的儿子。”
“梅挚纵使死了,也用不着你去守孝。”
“娘……”
他有些无措,又有些怨恨,为什么梅挚总是这样!
“你们认为我在乎这个孝子贤孙的名声吗?梅挚他这是什么意思?到现在了,谁稀罕他认不认我?”
梅鹤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不会轻易被这些只会说嘴的人搞倒,就是天天被奏折被唾沫淹没又如何?
他眼眶有些红,拉着蒋春华的胳膊,一如他当初在城门下望着城上的人,“娘。”
“您当真又不要孩儿了?”
董淑慎在此刻心酸的厉害,她忽然想起来自己那一次见梅鹤卿,在大理寺得门口。
他跪在地上,梅挚毫不留情的鞭子。
一如他现在。
她曾经问过梅鹤卿,他最怕什么。
他搂着她在她耳边半晌才闷着声音说,怕被抛弃。
有时候他的锋芒,却恰恰是解不开的结。
蒋春华偏过头去,抬手擦掉眼角的泪,“鹤卿,你当明白你父亲的心意。”
他急切道,“他什么心意?我不明白!”
“梅鹤卿!”蒋春华忽然厉声,“你多大了?”
梅鹤卿看着她的眼睛半晌,蒋春华哑着声音,“怀北已经死了,不要半途而废。”
他垂下手去,墨染的羽睫在眼睑处投下阴影,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从此以后又是人尽皆知,他被亲生父母又一次丢弃。
周围御史的声音都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梅鹤卿抬起头来,勾勾唇道,“……好。”
“老夫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