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视角)
我是桐花,是江姨娘,哦不,如今该要抬成平妻了。
“娘子,您瞧这件衣裳如何?”
铜镜里两弯细眉,仪静体闲的清丽女子是我的主子,我已经跟了她好些年了。
从她在蜀地还未出阁到她跟着如今的王爷入府再到后来王爷被流放跟着她去了大皇子府最后又回到了王府,成了平妻。
江柳摸了摸头上的发饰,抿了抿唇,“今日是我的好日子,挑些艳丽的首饰也无妨。”
我替她带上,直夸赞她貌美,顺带着多贬低两句栖鹤院那位。
“那位啊,奴婢那日去瞧了一眼,病恹恹的没个活泛气儿,到时候拜堂怕是都不用给她敬茶了。”
我说的是栖鹤院的正房董氏,原先世家大族董氏的幺女,后因董氏一族获罪满门皆被流放,听说她的父母也都相继死在流放的路上。
不过也是活该,谁让他们当初就站错了队呢?跟着王爷不是好好的,偏偏选了一条错路。
江柳打断她的话,手覆上小腹柔和笑笑,“董姐姐这几年辛苦了,都是她在照顾王爷呢。”
我心道那不也是她正妻该做的?王爷心里没有栖鹤院那位整个王府里谁不知道。
且那栖鹤院那位,无一个亲生子嗣,说是偷偷喝了不少补药调养,头一胎是个闺女,给流了。
第二胎不知性别,结果不到半岁就夭折了。
“管她照顾与否,王爷的心始终都在主子这里。”
敲门声轻叩两声,随即进来一位爽朗清举,眉目凌厉的男子,这就是我家王爷了,北伐立了战功的人。
“柳儿。”
我瞧着他皱眉,随即对我家娘子开口道,“别穿这么艳的衣裳了,淑慎还在病中。”
江柳明显面色一顿,上来缠着他的脖子,语气娇滴滴地,“王爷,我自小吃苦受累,大娘要将我嫁给坡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您庇护,只一人一天的好日子还不叫穿红。”
赵朗哑然,想了想道,“那你便穿吧。”
“王爷您也要穿。”
“我?我就……”
“怎么?”江柳一贯会哄男人,梨花带雨声音染着哭腔,“您就这么不愿意?”
我是了解主子惑人的功夫的,这娇声软语的换谁都顶不住。
果不其然,王爷点了点头,只是他又加了一句,“在你的院子里就好,别去打扰栖鹤院的人了。”
江柳也知道见好就收,“妾身明白,王爷对淑慎姐姐的疼爱。”
赵朗反驳她,“说不上疼爱,只是她跟着我这么多年,受了好些苦。”
“那王爷最疼爱谁?”
她说着就上手勾他的腰带,赵朗轻咳一声,我马上知趣的退下,合上了门。
从屋里出来,我去库房给娘子拿料子,娘子孩子多,得做些新衣裳。
从廊上过的时候,我停下脚步瞧见了那凌霜扶着栖鹤院那位从外头回来。
那时候我还羡慕过董氏身边的丫鬟们穿的好,如今如雪病死,凌霜一个丫头还不如我家娘子房中的二等嘞。
她们在窃窃私语说什么我听不见,只是听闻这董氏得了疯病,硬拼了什么诰命夫人不要求王爷为一个人正名翻案。
这我就不懂了,我家主子想要诰命都请封不上,她倒好白白的诰命送她不要。
凌霜扶着董淑慎,叹气道,“娘子,没用的,他们这些人都惯会看眼色。”
我听到了董氏的声音,明明还不到而立,却已见老态。
“我不会放弃的。”
放弃什么?我不知道。
只知道这董氏一日比一日身子差,原先他的儿子是世子后来不知道怎么痴傻了,对我家主子可真是天赐良机。
在这后院,有个儿子才是倚仗,不比那董氏连个痴傻儿子都不是亲生的。
*
那日,我见那董氏额头上包着纱布渗着血在凌霜和她那傻儿子的搀扶下进来。
王爷气势汹汹地过去,大声质问,“董淑慎!你疯了!你是谁的妻子?”
她如今平静的像一滩死水不泛微澜,“王爷,他救了你。”
在我印象中,王爷从来不怎么动大怒,一直都很平和,可是这日,他一把把董氏扛在肩上就往栖鹤院走。
我不由自主地想跟着去看,却又看见凌霜的模样,想想自家主子还是乖乖地退下了。
不过后来我听人说了,王爷在栖鹤院待了一晚上,那董氏的声音第二天都彻底哑了。
回到自己院子,我家主子不甘心的砸了好些东西,不过我也不敢说什么,默默地给她收拾好。
江柳握着我的胳膊,“我看王爷,还是对那个董氏不死心!”
她的长指甲几乎嵌入我的肉里,可我不敢吭声。
后来有几日,我再没见过董氏出来,听说被王爷禁了足。
只是那天府上来人,说是她姐夫回来了想见她。
可是那又如何,她那个阿姐早就不在了。
听说是以为丈夫死在敌国,故而日日忧心而去,却不料丈夫没死回来后却瞧不见人影。
王爷到底还是把她放了出来,我瞧见那被敌国扣了数年的佝偻男人一头的白发,听说是回来知道妻子不在后才白的。
如今想来也是令人唏嘘不已。
那厢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头一次我心里居然也不好受,多少是觉得这董氏也太惨了。
我家主子和王爷大婚那日,听闻董氏的眼睛瞎了,是一大早醒来发现的,突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主子跟着王爷去栖鹤院看望,我也跟着去了,不得不说这董氏纵使都这副模样了依旧难减姿色,反而艳丽蒙上了一层脆弱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