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枕跟着年轻男子穿过长长的走廊,随着尽头的门打开,他看到了正坐在沙发椅上批改着什么东西的卡兰萨·劳。
“请坐。我还有几份比较紧急的文件,或许你愿意等待我一段时间。”卡兰萨适时地抬起头,对苏枕微微一笑,仿佛在“征求意见”地开口说道,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有给苏枕拒绝的余地。
身后的感应门关闭了,年轻男子没有进来。苏枕收回视线,在卡兰萨对面坐下,同时不卑不亢地应道:“是的。”
卡兰萨右手轻轻一划,不同的画面在他面前的光屏中切换。他大多只是随意看上几眼,目光很少在某处长时间停留,态度淡然地就像在浏览一张菜单,因为找不到自己喜欢的食物,便直接跳到了下一样东西。
这种光屏大概都被做成了防偷窥的,从苏枕的角度完全看不清光屏上的内容,不过他也不打算偷看卡兰萨到底在忙什么,而是低垂着眼,在心中思量卡兰萨究竟掌握了多少消息,又究竟想干什么。
从理性上讲,他在队友们没有掌握相应消息的情况下孤身一人来到这里面对卡兰萨,显然是个不明智的做法,甚至以卡兰萨所展现出的能力,他这么做等同于羊入虎口。
实际上苏枕也并不想直接对上卡兰萨,他对后者知之甚少,又被人捏住了把柄,实在糟得不能再糟了,应该能拖就拖——当然是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邀请”过来!
不过苏枕其实也隐隐明白卡兰萨为什么会脑子有病似的选在这种时候和他见面。
据那名年轻男子所说,卡兰萨平常应该在中心政区工作,那么这里大概就是边缘政区。不过,那名年轻男子却没把苏枕带到中心政区,而是把他带到了边缘政区里这个隐蔽的地方,看桌子上的那杯水,卡兰萨肯定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会儿了。
不仅如此,在被带到这里的过程中,苏枕还留意到他们刻意避开了大部分监控。
为什么不去卡兰萨所在的中心政区?不管苏枕有没有进入那里的资格,作为一名高级政员,卡兰萨都有把他带进去的能力。
除非——那个地方没有足够的隐秘性。
苏枕摩挲着膝盖,心想:看来昨天的推论有一大半都是正确的了,今天的惊吓也不算白受。
“好了,”这时,卡兰萨终于开口,顺手关掉面前的光屏,然后看向苏枕,“现在来谈谈我们的事情吧。”
苏枕抬起眼,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您请问。”
“不得不说,你的态度与昨天相比有了非常明显的差别。”卡兰萨用像是调侃的语气说,旋即他话锋一转,道:“你已经猜到我从D-894次生存权之争里知道什么了,是吧?”
说的是编号,而不是基里尔……苏枕清楚,这是一个提醒,种种庆幸心理都将在开场的王牌下灰飞烟灭。
但好在他从来不庆幸什么东西,这种情况倒也在接受范围内。
“我不否认那些事情。”苏枕很干脆地承认道。
卡兰萨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这里并没有窃听器。”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麻烦……苏枕一点也不信,继续按自己的节奏说:“如果您看上的是一些物品,它们已经被处理掉了,相信您肯定也已经亲自验证过了。”
卡兰萨打量着他,叹了口气:“有些可惜,我认为它们能给你增加更多价值。”
苏枕不说话,等着卡兰萨图穷匕见。他既没有抗拒的意思,态度也谈不上配合,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死猪不怕开水烫。
不过卡兰萨对此倒挺有耐心,一点也没有赶时间的匆忙,神色还带了点兴味。他向后仰靠在沙发背上,双腿交叠,双手松松地搭在扶手上,姿态闲适,却不失高位者的压迫感。
让沉默在房间中蔓延了稍许,卡兰萨这才意味不明地提道:“昨天发生了很多令人意外的事情。”
昨天?
苏枕有些清楚卡兰萨的目的了。
衡量一瞬,他选择装傻充愣:“如果您指的是我一个同伴没有好好遵守宿区条例这件事,我们已经受到应有的处罚了。”
“多谢你还告诉我这么一件事,我想我会抽时间了解一下的。”卡兰萨微笑着说,“不过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昨天早晨,阅览室被大量借走有关法案、政治的书籍,以及昨晚,有人四处打听我与鲁尔大人之间的关系这两件事。”
听到这句话,苏枕收起了自己故作不聪明的模样,已经确定卡兰萨暂时保守那些秘密,以及将他叫到这里到底是为的什么了。
既然如此,继续装蒜就没有任何意义。苏枕开门见山地说:“我可以把这次见面不自量力地理解为,我能在您与鲁尔·贝加大人之间起到一点作用吗?”
“或许会比你想象中还要大。”卡兰萨表情不变,自然地接上了苏枕突然跳跃的话题,语气就像上司在肯定下属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