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我能理解你’之类空泛的话,毕竟只要想想,就能知道这种话完全是假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哪怕是经历完全相同的两个人,都不敢说完全了解彼此的心情,更何况你和我的差别如此之大。”
施莱雅呵呵一笑,道:“我要是真情实感地同情你,你很大可能会鄙视我;但我要是虚伪地理解你,你绝对会对我产生厌恶。这就像你认为天秤假惺惺地搬出那些漂亮的守则,呼吁人们去为最崇高的理想而献身,实际却做着和斗兽场相差无几的事情,对吗?”
“然后呢?”肖景开口,“是又怎么样?难道天秤就不是这样的组织了?”
“从低维世界的角度来看,天秤在罅隙计划当中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人难以理解。不,放宽泛一点来讲,你其实讨厌六维世界里的很多东西吧?无论是人、理念,还是物品。尽管我们已经不是以人本位为主的世界,但我不否认你拿这种观点看待这一切之后得出的结论。”
施莱雅一只手环在胸前,一只手抵住下颚,微微抬头看向天花板,面上浮现着一副深思熟虑的神情。
没过多久,他便重新看向肖景,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微笑——一个足够令人讨厌的微笑。
肖景以为他也要道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肺腑之言,出于一种嫌憎的兴趣,正准备洗耳恭听,下一刻就听到了一句话:“毕竟,我们确实就是那种高傲、自大,仗着自己身处六维世界、天生拥有灵质和异能,而看不起任何事物的蠢货啊。”
“……”肖景不得不承认施莱雅的“了解”确实有几分水准,在他看待六维世界和天秤这方面。
只不过……
“就算你说自己脑子有病,我也不会太惊讶。这确实是事实而已。”
“我还没想过自贬到那种程度呢。”施莱雅说,“虽然挺有意思的,但还是算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肖景不耐烦起来。
“哎呀,一旦遇上你不愿意直面的事情,你对自我的逃避就变得很明显呢。罅隙计划辛辛苦苦将你塑造为一个没有弱点的机器,可三维世界却使你变成了一个软弱无能、喜欢把自我藏在冷酷与刻薄之后的人……”
面对肖景逐步沉下去的眼神,施莱雅只是微笑:“所以对我所说的那些话,你难道不是很清楚它们的意思吗?”
“我们天性倨傲,本就有蔑视任何世界与生命的资本。假如你不被天秤选中,你也会是傲慢自大的人群中的一人,并且还是不关心低维世界生物的、一个性情冷淡的人。”
眼见肖景面色不虞,就要打断自己,施莱雅马上制止了他:“嘘。我知道这种假设简直就像胡扯,但你不能完全肯定它毫无意义。”
“就算是完全相反的现实,你也能确定它们之间毫无关联吗?就算失去异能、在罅隙计划中成长,你能确定自己摆脱了高维世界地位所带来的傲慢吗?”
“当然——都不能了。”施莱雅替他回答道,“对于这些问题的答案,你的记忆里描述得可都很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