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原本打算让父母带自己找心理医生看看,或者找个会解梦的吉普赛人……她实在是不想再做这么令人作呕的噩梦了。
然而。
她很快就看到了关于邮轮失踪的新闻。
新闻播报得遮遮掩掩,只说一艘载客数千人的超大型豪华邮轮在太平洋神秘失踪,却并未说明缘由。
伊芙意识到这可能与自己的怪梦有关,当即就选择了三缄其口。
噩梦入侵了现实,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这是一件非常非常可怕的事。
但伊芙是个极为聪明的孩子,她经过冷静的思考后,得出一个结论。
就算自己说了,父母肯定也不会相信,只当是巧合……当然,不信最好。
正在上公立小学的伊芙已经见过校园霸凌,她知道与众不同的人,都会被视作怪胎。
而怪胎是没有好下场的。
如果自己不可避免的已经成了一个怪胎,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藏好自己的怪异之处,和光同尘。
后来随着伊芙年纪渐长,代入感极强的噩梦也渐渐消失,可是令她恐惧的异常现象却并未结束,反而愈发接近了她的生活。
伊芙的身上,出现了越来越多与众不同的地方。
首先,她发现自己对于幽暗深邃的空间,有一种奇怪的亲和感。
没有窗户的房间,地下铁的通道……广袤寂寥的太空,暗无天日的海底……
哪怕只是想象自己身处在这类安静的空间,她都可以迅速的入眠,睡一个好觉。
再往后,伊芙逐渐能够在这种状态的睡眠里,隐约听见周围人们脑海中嘈杂的声音……能够感知他们的情绪……
如果说这还是一件好事,那么她其他的特异之处就令人格外不安了。
伊芙接触过的食物,会快速的变质腐烂;和她亲近的人,很容易出现呕吐、拉肚子、甚至更严重的症状。
她似乎是个不祥的女孩。
而到了青春期,伊芙真正开始变成了怪物,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的不祥。
她知道自己害死了很多人。
逐渐畸变成怪物的伊芙,心甘情愿的被囚禁了起来,被关在名为病房实为牢房的狭小空间里,饱受病痛和孤独的折磨。
直到一群戴着防毒面罩的武装士兵将她带走……
记忆到了这里,就彻底支离破碎了。
就像一幅完整的图画,上面被人用橡皮擦,粗暴而毫无规律地擦除了一部分。
伊芙……或者说凌一川,看到了一些残缺记忆的画面片段。
光明的,洁白的,没有一丝阴影角落的椭圆形房间;
厚重的舱门;
染着绿色液体的羽毛;
高度腐败的呕吐物;
五颜六色的奇怪药剂,不计其数的注射器,水笔芯那么粗的可怕针头;
穿着防护服,对自己喷出高压的水柱的D级人员……
嗯?D级人员是什么?
记忆碎片中,他/她看到对自己喷水的人员,防护服右肩的位置,印着一个鲜红的字母D.
回忆很艰难,但伊芙并不头痛,只是困惑。
最后,她看到了显示屏幕上有一张熟悉的笑脸,那是一张亚裔老人的笑脸。
他是谁?
我好像称呼他为……博士?
碎片记忆的最后,凌一川看到和蔼可亲的老人正在对“自己”说:
“伊芙,今天我们的课程是学会微笑,人都是会微笑的,你看,就是这样……”
满头白发梳到一丝不苟的老人,做出了一个略有些不自然的露齿微笑。
他看样子也很少教别人微笑,所以笑得有点尴尬,就像正在拍证件照的老年直男。
记忆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