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罗盯着他,刘源也不敢抬头,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本来就安静的书房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只能听见沈轻罗指尖轻点在桌案上的声音。
刘源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是仍旧是一动不动的样子。
炸堤蓄水的事情,并不是小事,压力和阻力也是难以想象的艰辛。
他已经在心中憋了数年,才等来了这一次的机会。
也算得上是放手一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轻罗指尖敲击桌案的声音一直没停,刘源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了。
终于,声音从前方传来:“先坐吧。”
平缓没有起伏的声音,窥不见说话人的情绪,但是还是让刘源莫名地放松了几分。
沈轻罗撑着下巴,看向刘源,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慢条斯理地开口:“本司希望刘大人能够明白,本司很讨厌被人逼迫。”
刘源低着头不敢看沈轻罗,虽然沈轻罗的年纪看上去不是很大,但是前世毕竟是尊贵的王妃,重生以后又一直跟在成帝的身边。
自然是有寻常人没有的气场在的。
刘源知道,自己说的那些,相当于是用二州百姓的性命,将沈轻罗架着了。
若是她选择了置若罔闻,以后定州或者临州遭逢洪灾水患,沈轻罗都可能会想到这次的事情。
在看到了沈轻罗这些日子的殚精竭虑,甚至孤身入隔离营地安抚百姓的事迹,刘源断定沈轻罗不是一个不顾百姓死活的。
这才是他愿意赌这一把,最大的依仗。
当然了,沈轻罗的怒火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他依旧是低着头,恭顺的模样:“下官并非是有意为难大人,实在也是情势如此,万请大人原谅。”
沈轻罗揉了揉因为一夜未眠有些胀痛的额角,叹了一口气:“行了,你说的本司都已经知道了,但是这毕竟不是小事情,本司还需要时间考虑,你先下去吧。”
刘源明白这是沈轻罗松口的意思了。
他不敢多纠缠,也清楚纠缠无益,所幸要说的都已经和沈轻罗说清楚了,他也不再多言,而是站起身向着沈轻罗行了一礼:
“下官告退。”
沈轻罗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等到书房里空下去,只剩下了自己一人,沈轻罗放松了身子,靠进了宽大的椅子里,怔怔地盯着眼前的地图愣神。
不知道是刘源确实说的十分有道理,还是沈轻罗已经先入为主有了想法。
现在不管怎么看地图,她都很难想出两全其美的,同时能够保住上下游三州的办法。
反而是刘源的提议,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浮现。
但是炸堤蓄水,就意味着沿岸一定会有地方被淹没,世代居住在那里的百姓要搬迁。
世人最是重视“安土重迁”的观念,更是有故土情怀在,哪里是肯轻易搬走的。
还是为了对他们来说八竿子打不着定州和临州。
想到若是真的同意了刘源的建议,后续处理迁移百姓时候该是何等的艰难,沈轻罗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