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宸倒是似乎并不意外沈轻罗会有这样的态度,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追问:“内卿何出此言呢?”
沈轻罗这时候也理好了思路,让自己从容下来:
“以臣之见,陛下直至此时还没有真正处置安王殿下,想必是心中仍然念着父子亲情在,虽然因为谋逆之事恨极,但是父母之于子女,情感总是复杂的。”
她缓缓平复了自己跳如雷鼓的心脏,温和的声音带着从容镇定:
“安王如今谋逆失败,其下党羽皆被铲除,殿下正统之位也已经昭告天下,正位储君,若是此时对安王赶尽杀绝,失了气度不说,还会被诟病残忍刻薄,不容兄弟之名。”
“殿下素来名声清正宽和,这也是殿下最大的资本不是嘛。”
沈轻罗这话就很耐人寻味了。
傅珩宸挑了挑眉,显然是明白沈轻罗的意有所指。
他宽厚仁和的形象,是他为什么屡次对世家出手,但是却依旧没有让世家孤注一掷地反对他,最重要的原因。
他们始终觉得傅珩宸是不会对世家真的赶尽杀绝的,最多就是像曾经的成帝一样,和世家抗衡。
但是无论世家和皇权怎么样的碰撞,最后总归也是会达成微妙的平衡。
世家的地位依旧是不会被动摇的。
沈轻罗看得透的事情,没有道理傅珩宸不懂。
容越清看到两人在打哑谜一般的对话,忍着心中的不悦:“安王谋逆,论律当斩,怎么能是显得殿下残暴不仁?”
这样突兀的插话,沈轻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傅珩宸,发现后者没有什么反应。
于是沈轻罗慢悠悠地扫了容越清一眼,笑了笑:
“容少东家且想想,为何事发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该处置的人都已经处置了,宫中的贵妃都已经避退冷宫了,陛下还迟迟没有处置安王殿下?”
容越清下意识地开口:“自然是为了等殿下的……”
还没有等他的话说完,就被沈轻罗一声厉喝打断了:“容少东家慎言!”
回过神来的容越清也是冒出冷汗。
“陛下尚在,容少东家纵然是再心系殿下,也不该说此悖逆之语。”
傅珩宸淡淡地瞥了容越清一眼,后者惶恐地起身请罪:“殿下……”
他轻飘飘扔下一句:“不要再有下次了。”
然后示意沈轻罗继续。
比起从前,沈轻罗能感觉到,傅珩宸对容越清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改变。
不过想到了曾经在清聊城外见到的容越清的模样,沈轻罗也是能理解的。
傅珩宸的这条命,可以说都是容越清冒死救下的。
她没有纠结这些事情,不过既然傅珩宸重视容越清,自己也没有必要得罪了。
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陛下不愿意处置安王,是因为安王之罪,一旦有司审理,无论圣心如何,最后安王殿下都难逃一死,所以,陛下只能是一拖再拖。”
她看了一眼仿佛事不关己看着好戏的傅珩宸:“现在的节骨眼上,殿下虽然有一万个理由将安王殿下置于死地,但是却没有必要为了区区一个安王,致使父子失和,殿下以为呢?”
傅珩宸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沈轻罗:“内卿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为了孤考虑,还是因为,受人所托呢?”
沈轻罗心口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