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孙刚却不赞同,扒拉一口饭说:
“赶上好年代,孝才有用,如今世道艰难,自己都活不下去,哪还顾得上老人,若是生了孩子,怕不是要活活饿死,还是少造些孽的好。”
张武不想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众人从低沉麻木的氛围中拉出来,只是打听道:
“孙叔,你与拐叔相识几年了?”
“应该有十年吧,以前一直认识,只是见面少,直至我去年来天牢,才熟络起来。”
“那拐叔瘸腿后有什么变化吗?”
张武故作好奇问道。
孙刚眉头稍微拧了一下,不着痕迹睨张武一眼,意味深长说道:
“有变化,但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唔……”
张武含糊应一声,低头猛吃起米饭,若有所思。
拐二明明当众打断了腿,可经过这些天的试探,张武基本可以确定他的腿没瘸。
“这便有些奇怪了。”
张武呢喃着,给自己又盛一碗饭,猛吃之余学着孙刚愤世妒俗的模样骂道:
“狗曰的世道!”
“……”老孙。
“……”病痨鬼二人。
……
是夜,明月当空,张武坐在院子里享受着轻柔的晚风。
病痨鬼二人已值夜半个月,该换他和拐二上岗。
拐叔也住在班房里,几乎不回家。
照他的话讲,回去也是冷冰冰,屋子也快塌了,懒得修葺,不如在班房里住得舒服。
拐二每天必看黄历,严格执行上面的吉凶宜忌。
今日宜针灸,拿针一拐一拐追了张武整个下午,非要扎他几下才甘心,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借着饭头上的怨气搞事。
张武自是不愿意,也一拐一拐满院子跑,故意学拐二走路的动作调侃他,最后被堵在班房里,差点扭打起来。
不过事后谁都不会记仇,也不会把这事放在心里。
不然以张武朝气蓬勃的“贱贱”性格,拐二若是记仇,两人早翻脸了。
打打闹闹,每天挺开心,总比整日苦大仇深好得多。
昨日忌安床也是这样,狱中不少床板都坏了,来个胖子能把低矮床板压垮,张武想修,拐二百般阻扰。
两人便在狱房里比起摔跤术。
一致的猛踹对方那条好腿……
反正有蒿草垫着,摔倒也不怎么疼。
终究是张武不装了,两条腿都好着,把拐二摔了好几个狗啃泥。
似拐叔这般迷信之人,张武在牢里见了上万囚犯,官吏也是一大堆,还是第一次碰见。
今日宜安床,拐叔早早便睡觉去了……
丢下张武一个人守夜。
狱中憋闷,他懒得待,有事那些官犯自会呼喊,在院子里看星星月亮多舒坦。
直至到了深夜,张武才来到灶房,切一盘肉,弄点汤菜,端进大狱刑房里。
悄悄打开一号狱的门,张武什么都没说,回到刑房等着。
不多时,柳正钧浑身恶臭走进来,筷子都不拿,直用每天抠粪的脏手去抓饭菜,狂往嘴里塞,犹如饿死鬼。
装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若不是张武暗中给他补餐,五十多岁的人哪能经得住这般折腾,早倒下了。
一顿胡吃海喝,老柳才低沉问道:
“宫里还没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