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米登领入冬的时间格外早,北地大冰川的寒流翻越了北疆群山,早早的将冰雪冻结在了屋檐上。
“洛山达保佑,幸好今年的收成不错,这个冬天或许会没那么难熬,孩子们也能吃饱一点。”
老毕登在要塞的哨塔内烧起了炉火,把干燥的木柴掰成两截,一点一点塞入壁炉内。
他突然开始重重的咳嗽,像是要把肺也咳出来一样。
两腿的关节处因为寒冷而发红发痛,不过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常年在要塞驻扎的老兵多多少少身上都带着伤病。
毕登把吊在壁炉之上的热茶拿出来,里面还放了些生姜类的香料,虽然味道有些古怪,但胜在能暖身子。
几块颜色驳杂不够精纯的方糖被丢了进去,用脏兮兮的手指轻轻搅拌后,毕登狠狠嗦了嗦手指,感觉咸咸的。
他一口一口慢慢的抿着热茶,嘴里呼出白雾,从墙洞里向要塞之外看去。
今年的兽人似乎格外的安生,除了不合常理的在冬天驻扎了一支军团外,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
兴许今年可以安稳的过一个暖冬节了,到时候还能带着自己在要塞外认识的那个兽人亚种的姑娘一起吃点米登领特色的姜饼和油茶。
是的,毕登在要塞外有一个相好,大概认识十年了。
第一次见到那个狐狸耳朵的姑娘,毕登着实吓了一跳,那是他才参军且第一次进行巡逻。
那个狐耳姑娘见到毕登就开始尖叫,而毕登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想要拔剑自卫,却因为剑太长而卡在中途,怎么也拔不出来。
不过那个狐耳姑娘和人类一般无二的外貌让毕登感到惊奇,这似乎和想象中的兽人不太一样。
更令毕登感到惊讶的是,队长只是淡淡的看了那个背着竹篓采蘑菇的姑娘一眼,然后丢给了她一包干粮,就拉着毕登走了。
从那以后,毕登才知道了兽人亚种的存在,一个几乎无害,常年饥饿的种族。
“真漂亮,他们分明更像人类。”
这是毕登对于这些亚种唯一的印象。
但毕登的想法只是让队长厌烦的摆了摆手,并告诉他军团的将军和帝国的老爷们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
大头兵不用考虑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在在那之后的一年,毕登因为表现优秀而成为了斥候队长,他可以自行展开个人巡逻。
很不幸,他因为过于深入兽人领地,被一个强大的兽人弓箭手锁定了。
在追杀和逃命的过程中,毕登跌落山崖。
帝国的吟游诗人总是会大肆讲述那些穷小子跌落山崖,获得传奇强者青睐的故事。
但很不幸,这里是现实世界。
毕登从来都没有指望过这些。
但当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多么老套,但令人欣喜若狂的桥段。
是那个狐耳姑娘。
这里是兽人亚种的部落,在旮旯山山脚下,一个军事缓冲区。
毕登甚至看到了自己的队长,还有很多的同袍,他们竟然都偷偷溜了出来,来到这个小小的兽人亚种部落。
队长正和一个小巧的猫耳姑娘坐在一起,支支吾吾的像个傻子,很快就红了脸。
甚至还有几个督军也低调的混在其中,续上了一杯又一杯的姜茶,偶尔偷偷瞟着路过的兽人姑娘。
他们都古怪的瞪了毕登一眼,仿佛在说“小子闭嘴”。
毕登瞬间明白了一切,然后很上道的选择了沉默。
于是很自然的,他和这位救下了自己的姑娘相爱了。
很快他就发现这些兽人姑娘实在是过于贫穷,每年冬天都会饿死冻死很多人。
她们会一点点简单的魔法,但仅限于给木柴点火,掀起一阵威风。
毕登感觉有点心疼,他想伸出援手。
但作为旮旯山要塞的守军,作为帝国整体素质最高的军团士兵之一,毕登知道自己不能做出资敌的行为。
无论如何,兽人亚种和兽人在帝国长期的描述中,都是不可交流堪比恶魔的敌人。
没有士兵能保证自己送给这些兽耳姑娘的物资不会流到兽人手中。
但几年后,转机来了。
皇帝似乎对旮旯山守军越来越不上心。
一些应当定期维护更换的装备因为久久得不到补给而被超龄使用,食物更是送的越来越少,越来越晚。
军饷被老爷贪污了。
旮旯山的守军人人都知道,但无一人敢提。
如果不是米登领的娜娜莉亚夫人捐赠,旮旯山的守军可能要在那个冬天饿死一大片。
后面几年,帝国几乎是断供了旮旯山守军的所有军饷。
整个要塞就在指望着米登领的娜娜莉亚夫人过活。
士兵们都铭记娜娜莉亚夫人的恩情,于是几个军团长借着帝国法律里自由贸易类的条款,打开了一条民用的通道。
于是一个叫李察的小子出现了。
毕登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满是狼狈,身边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兽人护卫。
这小子雄心勃勃,想要打开一条通往兽人的商路。
已经当上百夫长的毕登自然不会拒绝这个上道的小子,他收下了些许银钱后,护送了李察和他的货物到要塞外的缓冲区。
刚好就是兽人亚种的部落。
在一大群士兵恳求的目光下,李察接受了兽耳姑娘们的以物易物——一些蘑菇。
旮旯山要塞的士兵都知道,这些蘑菇口感差,还有微量毒性。
如果不是为了果腹,没人会选择把它们放在杂粮粥里。
但李察接受了,他把一大批珍贵的大麦,盐,布等货物慷慨的留在了部落里。
一些几乎和这些兽耳姑娘结为夫妻了的守军们当然知道这是李察的诚意。
自那以后,李察的商队在旮旯山要塞畅通无阻,甚至还免去了来自帝国要求的高额关税。
一些老爷似乎过问过这件事,然后在几个军团长的搪塞下不了了之。
于是旮旯山要塞外的兽人亚种部落渐渐好了起来,虽然日子依旧贫苦,但最起码饿死的人大大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