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红着眼没说话。
陶慕语气愤道:“为什么?他凭什么这样对你?”
半晌,六娘的眼泪唰地顺着面庞滑落。
她吸了吸鼻子,呜咽道:“一开始,他对我还不错。他家世相貌尚可,我也以为自己嫁对了人。”
“可是……可是后来,他不知从哪听说,说我成亲前与陆三幽会,穿着嫁衣与他苟且。”
“再加上……”
六娘说不下去,泪珠成串似的往下掉。
陶慕语赶紧从怀里掏出手绢,轻轻替她沾眼泪。
六娘声若蚊蚋,语带哭腔。
“再加上,成亲那夜我没有落红,吴威便信了那些流言。”
“他认定我与陆三有一腿,骂我是娼妇。从此后,我做什么说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日日眠花宿柳,喝得烂醉,回来便骂我打我。”
“我求他休了我,他却问我是不是打算跟奸夫私奔,他说他绝不会成全我,绝不会让我如意。”
“他恨我丢了他的颜面,心情不好就折磨我。”
六娘哭得快要断气,拉起袖子给陶慕语看。
她洁白纤细的手臂上布满大大小小的鞭伤,严重些的地方皮肉绽开,鲜血淋漓。
陶慕语鼻子一酸,也落下泪来。
六娘继续说:“腿上也有,还有身上,和……那个地方…… ”
陶慕语猜到是哪里,红着眼咬牙骂:“这个畜生!”
六娘擦了擦眼泪,说:“即便这样,他也不肯放过我。他从青楼回来,还要叫我伺候他。”
六娘忽然停顿,她将食指塞进嘴里狠狠咬着,似不愿回忆起那些屈辱与痛楚。
“我每次被他折磨得睡不着,他却能心满意足地在我旁边呼呼大睡。”
“白日里他是人人敬重的小管事,夜里却是一个恶魔。”
陶慕语擦了擦眼泪,盯着六娘认真道:“我们去报官。”
六娘却急道:“不可!”
她声音尖锐,双目圆睁。
陶慕语知道她的顾忌,耐心劝道:“我知道你怕这件事传开你无法做人。”
“可是他这样伤害你,又不肯与你和离。如果不报官,迟早有一日你会被折磨死的!”
六娘凄惨地摇了摇头。
“掌柜的,我不怕丢面子。吴威他这样折磨我,在家里我的地位比看门的狗都不如。”
“一个洒扫的仆妇都能在我身上踏上两脚,我早就没有尊严了。”
她双目红肿,眼眶里盛满了泪。
“我也不怕他打我,大不了就是个死。我死了,也就解脱了。”
“我只是怕…… ”六娘声音颤抖,眼泪再一次浸湿面庞。
“我只是怕母亲知道这事后会为我伤心,会被邻里指点,会被嫂嫂欺负。”
“我也怕,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即便我与陆三真没什么,他以后也不好做人,又有哪家清白娘子愿意嫁给他呢?”
陶慕语听得心酸,将她搂入怀中。
她轻轻拍着六娘的背替她顺气,吸了吸鼻子。
“都怪我,都怪我……我会救你的,我一定要救你!”
六娘疲惫地摇了摇头:“掌柜的,这件事跟你无关。是我自己糊涂,既然决定了要嫁给吴威,就不该再与陆三有牵扯。”
她没想到,那一夜的任性,自己不甘心地奋力一搏会被有心人瞧见,传到吴威耳朵里。
“我谁都怪不着,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也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