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时间来到八月中旬,山上的红薯和田间的稻子长势良好,渐渐进入成熟期。
白芨依旧喜欢搬上一把椅子坐在门前,看着村民来回忙碌,这种感觉很生活。
等盘炕队学得差不多,她又从县城请了大师傅过来,村里开始修缮祠堂和盖私塾。
这两处极其重要,一个关乎先人,一个影响后人,那什么都不用说了,好料子都招呼上。
所有村民帮着打下手,顺便借鉴观摩一番,看看人家是怎么砌砖走木头的,有人还偷偷学到了怎么通渠。
这样才对,单一工种是没有市场竞争力的。
看着跟工地一般的村子,连中秋都是随便过的,白芨都在想要不要做几顶安全帽了。
吃过早饭,她正在打盹,村长臭着脸过来了。
“真是一群畜生啊,这白旺家要把家里所有女娃给卖了,不论为奴为婢,还是被窑子里的人带走。”
白正文觉得很奇怪,自己怎么会让一窝子畜生在眼皮底下这么久?
他平时处事以和为先,虽然有时候也和稀泥,但从不会不拿族人当回事,自己以前瞎了吗?
白芨也被这个消息惊了一下,问道:“白旺家想让白弄璋走科举之路,这么做的话,谁敢给他联名作保?”
“就是说啊,本来我也不信,后面是白满仓亲自说的,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日子不好过,想让我们主动把女娃接回来呗。”
白正文点头,赞同大小姐的这个说法。
他弯着腰,左右看了看,悄悄凑了上来,“大小姐,您和我说实话,后山村那个事,在你的预计当中吗?”
“后山村,什么后山村?我不知道啊。”
见大小姐演得这么不走心,白正文死命憋着笑。
他就说嘛,这丫头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那头乱放屁的蠢猪,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相处时间久了,白正文自认为对大小姐还是有些了解的,恩怨分明,报仇不隔夜。
看看,就后山村那玩意在公堂闹了一下,结果到现在家都被砸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事情是这样的,汪县令完美执行了白军师的锦囊妙计。他和孙主簿两下一对,人多地少娶不上媳妇的,那后山村绝对是第一个啊。
于是乔装打扮成过路人的他们,在村子里摸索了一番,选了十来户人家,每户都送了半两银子、一大块猪肉、几斤盐、一瓶醋和一包点心。
送完之后,汪大人就回去了,没有立刻去接收礼物。他这人还是要点脸的,况且对方的感激之情也得要时间来酝酿。
过了几天,跑完了最穷的那些个村子,汪县令摇身一变,着官衣来验收成果,结果到了后山村就懵了。
那些个得了资助的老弱病残,没一个保住手里东西的,看到了县太爷,也是敢怒不敢言。
在那一刻,汪县令才明白军师所言非虚,自己做了好事,却不一定能得好名,说不定还会被人埋怨。
他扭头就走,连续走完几个村子以后,脸色终于好看了很多。原来不是自己做得太差,而是有人生来就是畜生。
差点怀疑自己为官能力的汪大人彻底怒了,当场剥夺了后山村村长的里正之位,并且明确告诉整个后山里甲,别的村子享有的田赋和税收减免政策,后山里甲没了。
这个政策是他和孙主簿连夜想出来的,甭管减免多少,只要百姓少交税,那一定会感恩戴德,这信不就有的写了吗?
汪大人觉得,从大小姐身上,真的能学到很多东西。
后山村的王村长可能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有着绝对权威,但现在你把一个里甲都给害惨了,那就是多大的家族都没用。
失去的是真金白银,不是虚头巴脑的东西,其他人怎么坐得住?
你们做的事,要我们承担后果,那就都别过了。
于是,每天都有三拨人到王村长家里做客,这些人还挺讲礼数,都带了礼物。
也没别的,就是粪水、泥巴、烂菜梗子,这些乡下人家当成宝贝的东西。
王村长不收都不行,他们实在太客气了,丢下东西就跑。
直到现在,王村长都没个地方栖身,还要面对暗中的闷棍。除了他之外,那些参与了抢夺的人家一个也没落好。
摆明了汪县令就是要杀鸡儆猴,而且是绝对空前的力度。
自己过不下去,那白旺家他们不就被盯上了吗?
原本接收这家人,是看到白弄璋攀上了高枝,成了大人物的弟子。王村长觉得,自己变成这样,白家是有责任的。
这肯定是知县大人在报复,李大人的事他也参与了。
听完事情的经过,白芨丝毫不意外这个结果。
只是白家居然会放出卖孩子的风声,这是要拉整个白氏下水?
“除族的文书办了吗?”
“当天就去县衙备了案,汪大人也知道的。”白正文表示早就办好了,白家做什么都影响不了族里,就是可惜了那些女娃。
“她们的父母呢,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