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先生对我白氏一族至关重要,如果只是银钱方面的往来,恐不能长久。如今,小女子尽些绵薄之力,亦可安心。”
听罢,陈延年面露惭愧之色,起身行大礼,“无师名而有其实,陈某定当竭心尽力以报此恩。”
黄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呵呵笑道:“大小姐风姿,老朽佩服。此地山清水秀,民风至纯,养身之佳所也!”
“先生客气了,白氏一族乡野之民,族人难免粗疏,有不周之处,二位尽可指出。”
“哪里,哪里。今日之行实属唐突,还望大小姐不要见怪,我二人来日定当全礼。”
“先生言重。”
寒暄了几句,两人心满意足地离开。
看着那稍显不稳重的步伐,白芨也很满意。
一个人老成精,承诺在村里养老,一个年少气盛,发誓要埋头苦干。
很好,有这一老一少在,这些孩子不用操心了。
“大小姐,您喝口水。”
惊蛰(二丫)在一边看着,眼睛里面全是星星,大姐真厉害。
她面对先生大气都不敢出,看到那严肃的脸孔,有时候做梦都会吓醒。
“你字学得怎么样?”
“认得两百来个了。”
“还不错,多学点没坏处。认全了字,你也可以看那个图,不懂的抽空问问青松。”
“我,我也可以吗,那族里的姐妹呢?”
白芨叹了口气,换过一种说法,“把字认全能够看书是最基本的,勤恳做事,平时不犯错才有机会去学。”
这么讲惊蛰就容易接受了,“我知道了,谢谢大小姐。”
白芨打了个哈欠,回房补觉。
得,就要这么来,不然会累死个人。
算了,修炼去,争取多升几级。
……
黄先从小院出来,不像来时那样步履匆匆,也不和平时一样只待在学堂的范围。
这一次,慢慢走在乡间,看着来往的村民,试着将自己融入到这里。
他不时拉着路过的人说话,问问收成,谈谈天时,还对新起名字的风潮和族规什么的讨说了自己的看法。
前山村的村民都很尊敬两位先生,他们是有本事的,没想到自己还能和先生聊得来,都乐呵呵的。
就连谈起大小姐,先生也能接上话,这就更让人高兴了。
陈延年不懂黄老的做法,但母亲和很多主妇是朋友,他对于村民显然更为熟悉一些,也在一边插话。
直到快下学了,两人才回到了学堂。
黄先还是很看好这个年轻人的,两人平时配合得还不错,也不想再换一个人搭档,就想指点两句。
“小年啊,我倚老卖老,今日多说两句,你可有心听上一听?”
陈延年见此连忙说道:“您老说哪里的话,小子求之不得。”
“早间,大小姐提及不让我等外传图谱,你因何皱眉?”
“当时……小可未曾细想,认为此法应该传扬开来,造福所有读书之人。”
“糊涂。日后,切莫如此思量。”
陈延年在读书上面颇有天分,但论做人肯定是不如黄老的。
“还请您教我。”
黄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心地纯善,想让天下苦读之人能有个轻省些的法子,这我理解。可你想过没有,读书的法子真的就只有一个吗?”
“黄老,这是何意?”
“何意?那些世家大族,自号清流声名在外,在我等读书人看来称得上文人砥柱。可你仔细想想,他们家的藏书有多少,他们拿出来过造福一方读书人吗?”
听到这话陈延年沉默了,这肯定是没有的。
古籍真迹,一书难求,尤其是有历代大儒注解的经史子集,价值千金,普通人都见不到,连听说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猛然惊醒。是啊,那些人都不拿出家中藏书,哪怕是抄本,来造福读书人。
凭什么去要求大小姐如此呢?
就是自己,偶有心得,愿意和人分享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一回确实是大错特错了。
“黄老,小子知道了,是我错了,我会同大小姐道歉。”
黄先摆了摆手,笑道:“大小姐胸有丘壑,气量远非常人可比。你未当众说出,她即便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兴师动众反是不美。”
“多谢您老提点。”
陈延年擦着脑门的汗,认真行了大礼。
黄先把人搀扶起来,语重心长地告诫了一声,“小年,为人要多看、多思,少言,切勿先入为主,轻信他人之说。”
“有劳您了,小子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