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日隐去最后一丝笑脸,惊蛰回到了小渔村。
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大姐悠闲地坐在船舱里补网,一颦一笑都带着勾人眼球的魔力,仿佛老酒那般醉人。
白芨拿梭子玩得很开心,认为自己天生就是个渔民,天赋都点在这上面了,难怪不会针线。
哪怕是最难的布线,她也能轻易解决,你看渔网都成型了。
惊蛰走近看了一眼,之后连忙低下头,不让大姐看见自己疯狂抽搐的嘴角。
她转头打量着车上的那条鱼,再仔细比对网眼,觉得这应该是漏不过去。
白芨自然发现了对方的小动作,直接翻了个白眼,说道:“近海的鱼都要捞光了,不给人家留点崽以后的子孙怎么办?”
听到如此大义凛然的话,惊蛰反驳不了,笑着让人把鱼抬进了院子。
大姐估计想网鱼祖宗吧。
“咦,今天还有这好货呢,谁打的?”
“乌老大,我给他免了一年的利息。”
白芨皱眉想了想才记起来这个是谁,“哦,刀疤脸啊,那些你看着办。赶紧把鱼处理了,给我切几盘过来,还有,千万别让小四看到。”
“好。”
惊蛰抿着嘴,对那个躲在门后面的小家伙眨眼。
披散着头发的圆脸小姑娘一本正经地点头回应,把食指和拇指围成了一个圈,其他三指摊开,放在脸颊边连点几次,而后轻轻挪动脚步,打算悄悄退回去。
“咻!”
一道不明物体从门外飞进来。
“哎哟。娘,小四痛得起不来。”
鱼线正中脑门,小姑娘顺势躺在了地毯上,眼泪汪汪地控诉罪魁祸首。
“少来,书抄完了吗?”
小姑娘在地上躺成大字,只把头抬了起来,小声说道:“不吃鱼没力气。”
“噗嗤。”
惊蛰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把小家伙抱起来,给她拍了拍后背和屁股。
“都是吃饭的点了,咱先吃饭吧。”
“还是姑姑最好。”
小姑娘捧着惊蛰的脸亲了一口,而后双手扒住她的肩膀上一点点探出脑袋,眼睛里全是笑意。
“你就惯着吧。”
白芨不再管两人,继续拿起梭子,准备把最后一点活干完。
惊蛰看大姐没反对,和小侄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了到了一个意思。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两人一溜烟地跑了,并没有发现白芨嘴角的笑意。
小渔村并不是没有名字的村落,而是一个名叫‘小渔’的大村子。
三年多以前,这里确实是个破落小村庄,直到正月底,村里来了一行人。
自那以后,村子一天一个样,地盘越扩越大,把周边的村子都给并了。
起初的时候,这个村子根本就没名,自己都对外说是一个小渔村,后来大家也就这么叫了。
等所有人都以这就是村名的时候,村长的眼睛都要哭瞎。
光宗耀祖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作为女魔头的大本营,村民的地位在海上那不是一般的高,谁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
不给面子不行,谁不想活命?
有一回,某个傻子船主抢了村民的渔船,还让人游回村子,结果第二天那个傻子连人带船就此消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从那以后,这个村子的户籍便一纸难求,比古时候当官还难。
不仅要看身家是不是清白,还得看他人的口碑,平时的为人等等,最恐怖的是要上溯起码三代。
就这么苛刻的条件,还是有一大堆人往这里凑,就算拿不到村民身份,也要在海边扎个篷子睡下。
女魔头虽然恐怖,但从不乱杀人,有她在睡觉都踏实。
夜幕降临,村中各家各户都点起了灯火,一天中最热闹的正式开始。
村子最外围有一条商业街,什么客栈酒楼,商铺银号那是应有尽有,一到晚上灯红酒绿,比州城热闹了不止一筹。
这里没人敢闹事,做生意的大多是纹龙绣虎,膀大腰圆的刀疤大汉,而来消费的则是衣着朴素的村民和外来百姓。
看到那个卖烤鱼的没?
鼓子洞洞主,曾经的混乱海域一霸,因为欠了女魔头八十万两银子,每天晚上都来这里出摊。
“老板,钱放桌上了。还是你的手艺地道,够味。”
“谢了兄弟,下回再来啊,我给你送几个蚝。”
“好嘞,一定来,生意兴隆。”
洞主麻利地收拾桌子,看到面前站着两个小姑娘,立马露出笑脸,问道:“两位小姐来点什么,要不要尝尝烤鱼?不是我自夸,整条街都知道我的手艺。”
两个小姑娘看到老板的样子,觉得不像好人,有些害怕就想离开。
那洞主肯定不能让生意就这么没了,连忙把衣服套上,拱手道歉:“二位别怕,混口饭吃不容易,这都是唬人的,防止有人闹事。你们转过头瞧瞧,这里的摊主哪个身上不带点东西?”
姑娘听他这么说,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发现果然是这样,顿时就不怎么怕了,安心坐了下来。
等烤鱼上桌后,两人尝了尝觉得老板还真没吹牛,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过日子都不容易,把好好的人都逼成啥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