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洪城的时候,时间刚刚进入了腊月,城里渐渐有了过年的气息。
作为豫章首屈一指的州府,洪城是白芨见过的最为繁华富庶之地。
京城作为全国的中心,有举国之力来支撑,和下面无论哪一个州府去比都是不公平的。
就算是这样,在民众的生活方面,洪城依旧有着不小的优势。
这还只是自然资源不多的江南内陆州府,如果换作近海有盐、商贸发达的那几个鱼米之乡,富庶的程度更难以想象。
自汉朝以来,老祖宗不断开发南方,经历了士族南渡,北方的经济就再也比不过江南了。
中原,就此成为了政治的象征,而江南则是富庶的代名词。
一年至少两熟的水稻,产量还比小麦高,加上广袤的水域和无尽的大海资源,优势顿显。
白芨牵着孩子,无视凑过来的皇帝夫妇,慢悠悠地逛着街。
双方都没有点明,那就当不知道呗。
现在可不是三年前,肚子的货卸了,后路也有了,硬碰硬的话就看谁的命大咯。
哪怕现在有人捅破自己是定北王遗孤这件事,只要回以微笑就好。
干卿何事?
或者直接来一句,姑姑奶就是,你能奈我何?
小家伙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街市,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比起文叔叔所在的庐陵府,这里人更多,卖的东西也更漂亮。
庐陵作为才子之乡,文气稍显多了些,少了几分过日子的烟火气,普通人有些适应不来,尤其是对学渣来说。
随意找了间茶楼,白芨带几个小家伙坐到窗边,一边看着街景,一边听着故事。
这种地方,历来是打探消息的最好去处。
虽然说书先生的故事大多是杜撰的,但茶客们的显摆就可靠多了。
“听说了没,咱这里也要搞工程队了。”
“早该弄了,看看人家搞得多好,不想受苦可以出钱,想多赚点就接活。不但解决了体弱之人的麻烦,还给穷苦人家找了个出路,这才是青天老爷。”
“谁说不是呢,你们去看了没有,就咱这堤坝,年年修年年被冲垮。可人家淮宁的只来了一趟,两年了,还跟新的一样。”
“是哦,那些个黑心肝的,天天就知道收税,有本事干点人事啊。”
“不抱希望咯,如果这是官考,那人家淮宁把考卷都给你了,就怕那些个青天大老爷,抄都抄不明白,最后只做做样子。”
“哎,要是汪大人是咱这里的知州就好了。”
“想什么美事呢?”
“喝茶喝茶,莫论国事。”
白芨单纯想歇歇脚,顺便听个故事,也没想到会碰到这个啊。
从这些人的对话中可以知道,淮宁的工程队怕是在周边的几个省都很有名了,都能跨省接活。
嘶,老汪可以啊,这仕途简直一片光明。
宋继兴也听到了百姓的议论,起先还露出笑意,等余光瞥到某个身影,一下子就僵住了。
哦,这也是丫头的功劳。
算了吧,儿子管不了,有孙子就行。
“怎么了,茶不合口味?”皇后看丈夫端着杯子,半天也没动静,关心了一句。
也不知道这死鬼查到了什么,都不晓得分享一下,只一个人在那里发呆,憋死他算了。
丈夫的态度越是慎重,这几个小家伙就越有可能是自己的孙子、孙女。
这个发现让皇后很高兴,不由得就在心中用上了小四偶然说出的称呼。以前她认为这话很粗俗,现在觉得这未尝不是相濡以沫的特殊表达方式。
可陛下都如此为难,事情肯定很难办,说来说去,还是儿子的问题。
这破儿子,从来就不让人省心。
“没什么,就是觉得吧,咱儿子好像不配啊,除了出身高点。”
“你也这么觉得?”
两人的脑回路惊人的一致,异口同声地说道:“那就不管他。”
虽然是皇帝,但宋继兴不会认为自己真的什么都能解决,可以用权势压服一切。
朝堂之上还有那么多无可奈何呢,更不提一位不知深浅,本领通天的人物。
消息都是透明的,宁水县乃至淮宁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随便查查就知道了。
而且身为大兴最高统治者,知道的远比别人要多。
这丫头离开京城的时候就敢伪造文书,绝对是个只会吃罚酒敢于硬碰硬的主,真不愧是薛家的人啊。
前几天随行的暗卫来报,太子殿下隐在卫府期间,可能与人有过什么,这一下子就把宋继兴的思路打开了。
原本他以为是在外地发生的,没想到是在京城。
从白芨离开的日子算起,到小家伙们出生,虽然不到九个月,但时间是能对得上的。
最关键是,从得知不是侯府真小姐到离京只有短短一个多月,这其中也只有自己儿子有机会。
唉,赵思明看着是个好的,没想到这么蠢,被一个妇人耍得团团转。
要是没有朕的默许,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瞒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