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大年三十,白家小院从一大早就开始热闹起来。
小四抱着比自己长大许多的扫把,借着帮外婆打扫的名义,尽情在院子里撒欢,把鸡吓得都不着窝。
在鸡蛋和可爱的外孙女面前,白苏氏想都没想,决定等会就把那只不听话的鸡杀了吃肉。
都不下蛋了,留你何用?
三兄弟则是站在舅舅身边,帮忙拿纸笔、浆糊,顺带喊‘哇’,专职打气。
勤学苦练四年多,白青松写断了好些柱子,也写秃了好多牛尾巴。
尽管族里已经富裕了很多,但用水和自制毛笔练字的传统被保存了下来,并且记在了族规里面。
只要不是正式场合,所有白家子弟都以这种方式练字,就连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也乐此不疲。
白芨睁开双眼,无神地盯着房顶发呆。
自从生了几个崽,这觉是越来越难睡了,好容易借着紧张的气氛清静了两天,这又开始了。
听到女儿嘻嘻哈哈的疯跑声,她恨不得推开窗户把鞋丢过去。
算了,过年不兴打孩子。
“娘,你怎么还不起来,太阳晒屁股了喔。”
白芨吸过地上的一个土疙瘩,直接往门上一甩,把小四吓了一跳。
“哎呀,小四等会再来喊娘亲起床,嘻嘻。”
小丫头,真是反了天了。
才刚消停会,院里又传来活泼的声音,“姑姑好,二姑姑……小姑姑,你也来啦?”
七天的时间,足够小四逛遍整个村子,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小可爱,甚至连后山村那部分族人也没有放过。
这丫头鬼精鬼精的,一张嘴甜死人,一出现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
谷雨(六丫)只比小四大两岁多,俨然已经成为了侄女的保护神,和瑶瑶一起,组成了左右护法,天天带着小丫头赶鸡逗狗。
白芨睡不下去了,认命爬起来洗漱。
生儿生女,都是来讨债的。
惊蛰带着妹妹们和小侄女在院子里玩,看见脸色黑到不行的大姐,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你呀,也就是今天日子好,要不然又要被罚了。”
“嘿嘿,外婆说了,过年都要早起的,有好福气。”
“好好好,我们小四起这么早,一定有大大的福气。”
“嗯嗯。”
除了惊蛰,其他几个姐妹略显有些拘束,毕竟住在这里的是整个宁水的大小姐。
她们可比不了二姐,能够坦然面对这般大人物。
白芨坐在餐桌上喝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态度比平时要好了很多。
知道三丫要开春就成亲,还送了添妆。
“谢谢大小姐。”
“以后跟你们二姐一样,喊我大姐就成。”
“嗯,大姐。”其他几个小一点的,也顺势喊了人。
白芨给每个人都送了礼物,看她们还是放不开,就请小四出马了。
“大姐,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有私心的。”
惊蛰一脸严肃,坦然说出了四年前离开的缘由。她在猜到大姐可能会离开村子以后,心里涌现出无限的恐慌。
这个丫鬟的位置都是厚着脸皮挨来的,要是大姐以后不在了,她不敢想日子会变成什么样。
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惊蛰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随着大姐一起离开。
给两位年长的妹妹说明了原因,又详细分析了这么做的好处。
是的,好处。
只要她能跟着大小姐离开,族人一定会善待几个妹妹,除非他们心中已经不把大小姐当回事了。
如果不走,留下来很可能还会被问来问去,甚至是迁怒。父母亲人尚且想着卖掉自己,更何况这些血脉更为稀薄的族人。
经历过世间的人情冷暖,惊蛰已经不再会轻易去相信人了。
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白芨听完她的叙述,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很早就知道这回事。
只是张茂那个小子跟着走也是因为惊蛰,这就很意外了。真是没用啊,那么早就起了色心,居然到现在都没把人拿下。
“这三丫都要嫁人了,你还准备让人单着呢?都二十好几的人了。”
惊蛰没想到话题一下子跳转得这么快,都有些适应不过来,“大姐,你不怪我吗?”
“嗤。怪你什么?怪你辛辛苦苦带大几个小的,还是怪你妥善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或者是怪你帮我解决那些家中琐事?”
“大姐……”
白芨拍着小丫头的肩膀,说道:“我以为你一直不答应张茂是嫌弃那小子呢,原来根源在这里。我说过,是人就会有私心,私心在有用面前,根本不是问题。”
惊蛰擦了擦眼睛,如释重负,笑了出来,“大姐,那我以后还跟在你身边,人家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瞧你这点出息,就不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是是是,大姐我去厨房看看。”
白芨笑着摇了摇头,决定去找张茂要一笔媒人钱。
回来这几天一直都在屋里,也是时候去透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