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拧紧眉头地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村长,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推掉里长的位置了,这就是男人的传承观念吗?
县志为多数人熟悉,是一种记载一县境内发生的大事、地理、民俗、人物,或者是某任县令用来给自己表功,类似旅游须知的一种用于介绍地方的传记,通常按时间来编撰。
五年前,白芨给白氏定族规的时候,就已经在施行族志的部分功能,将族人立功的事迹记录在案。
现在这份村志,显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功劳簿,而是实打实的志传类专书,否则也用不到编和修这种高大上的字眼。
“那你们准备怎么弄,这事非专精人士可干不来。”
没有听到不让做的话语,白明理顿时狠狠松了口气,笑道:“两位老先生答应了,我们把有关的人和事按照年历写下来,他们会帮忙编写。”
白芨撩开帽檐下用来挡虫的黑纱,轻轻揉了揉额头,倒是把这两个有大学问的给忘了。
“他们白天在市集做活,晚上写书说书,闲暇时间还要教孩子们踢球,能忙得过来?”
“我爹早就不让他们在市集干活了,那么有本事的人干这个不是糟蹋了么?”
白明理说在这段日子里,两位老先生已经成了村里的备用夫子,谁有不懂的过去请教,都能得到答案。
做了贡献,村子自然不会看不见,就把这部分酬劳加在了说书的报酬里面,还不让他们去市集干体力活,只要和书本打交道就好。
“你自己先过去吧,我在村里随便走走,考虑考虑再答复你。”
“大……明白了,大小姐。”
算算时间,白芨来到大兴已经整整五年了,关于过去的记忆逐渐模糊,但事实并不能抹去。
真要给后世留下无可争议的痕迹吗?
存在必留痕,哪怕什么都不做,作为仅有的女性亲王,哪怕官方史书选择淡化,甚至用模糊性别的笔法特地留下争议点,对应民间一大堆野史传说,在后世也是会有痕迹的。
可要是村志编了,这就是铁证,从出生来历到生平事迹,有些连本人都忘记的事都可能记上去。
白芨到现在心里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自己仍然是个过客,而不是定居者。
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她重新迈出步子向热闹不已的市集走去。
男人的想法果然与女人有很大的不同,他们在生活稳定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满足精神上的需求,也可以说是为了面子。
虽然在大环境的影响下,不少女人也对传承和身后事有想法,但在她们心里占首位的还是孩子的前途、家庭的安稳,以及保持现有的生活品质。
白芨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纠结于要不要后世留名,还真是人生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