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不同往日,五年前的白芨面对一个七品县令尚且需要圆滑世故,而现在只需要看自己的心情做决定就好,这是典型的由地位来决定行为方式。
无论这些人来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主动权永远不会在对方的手里。在宁水这块地盘,她不需要给人任何人面子,也无需顾忌他人脸色。
一个老辣的上位者,可以亲民,可以对底层百姓生出怜悯之心,但是在那些已经接触到权势,或者即将跨越阶层的准权贵面前,绝不能拉下身段,失了高人风范。
直白地说,就是你越端着,他们越敬畏,越摸不透你的作风,只能伏低做小。
是以白芨刚给了人来了一个下马威,转眼从小门来到了食肆的后厨,与打菜的大婶聊得火热。
由于她在族谱中的辈分比白正文还要高一倍,称呼族人只要根据年龄即可。
“八婶,这些兔子都是村里自己养的吗?”
八婶姓廖,娘家是村里的外姓,嫁的男人也出自三房,在本房的同辈兄弟中排行第八,真论起亲缘关系两人不算太远。
听到大小姐跟其他小辈一样称呼自己,她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伸手提了一大篮李子放到桌上,“大小姐,您尝尝看,觉得好吃多带些回去。”
除了水果,八婶还拿出家里攒的一些茶叶,有模有样地泡了壶茶,如果不是几次洒水出来,单从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出这人一直在紧张。
做完这些,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才出声回答最开始的问题,“大小姐,这兔子太能生了,隔一个月抱一窝,没多久小兔子又开始生,那些养兔子的天天都叫呢。”
“哦。”白芨看了看墙角的几个木笼,端起茶碗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会面前的大婶,心中渐渐明白了。
尽管前山村只是一个村子,可能还没有现代一个自然村大,但其中的关系一点也不简单。
从外姓到白氏,乃至白氏内部,都是需要平衡的。
白氏有三房,白正文是大房,白芨是三房,在白旺家被逐出村子、三房的族老几年前去世以后,三房其实是没有年龄合适的族老的。
二房守着祠堂,只要村子人丁兴旺他们就稳如泰山;大房历来担任村长的职位,前景自不用多说;只有三房,不得不矮个子拔将军,将八叔这个年纪还不够的人推选出来。
尽管三房跟大小姐关系最近,平时却跟普通村民没什么两样,直到食肆的建成。
这种自然老练的人情世故,白芨一琢磨便知道是谁的手笔,也难怪八婶会这么紧张。
亲如一母同胞的兄弟,一样会有竞争和利益纠纷。
“饭菜的味道可以,菜色也好,你们做得很不错。让八叔别老闷在家里,多来食肆转转,跟吃饭的人好好聊聊,看看他们有什么建议,合理的咱就考虑,不合理的不搭理就是。”
白芨拿起一个果子放在嘴里,一边吃一边随口说着自己的看法。
八婶听到这番话,捋了捋额头前半白的乱发,重重点头,“诶,我明白了大小姐,您这么说咱心里就有底了。”
他们两口子自觉占了年龄的便宜,从什么都不懂的庄户,现在要管着这么大的产业,只能起早贪黑多费点心思,争取不给三房抹黑。
白芨想了想,也认为三个房头齐头并进才有利,接着说道:“我回来才几个月,很多东西族人都是第一次接触,你们用心去做,犯了错也不怕,总能捋顺。
食肆不为赚钱,以方便为主,干净、实惠才是最重要。以后在靠着小门的地方隔个包间出来,我和家里的那几个皮猴肯定会经常来。”
“明白了,大小姐,保准让几个小公子满意。”八婶神色一松,一颗心可算是着地了,要是什么都让他们两口子拿主意,还真难为人。
现在好了,大小姐会经常来,自己只要踏实干活就成。
白芨看她这个样子,也没再多说,大家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便转头聊起了菜品的供应和用工等杂事。
过了半晌,正说起卫生问题时,张茂敲门走了进来,显然有事要禀告。
“大小姐,您说的我都记下了,等回家就和当家的一起琢磨,您忙。”八婶扬了扬手里的木板,识趣地站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