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这用滚木来压庄稼,有什么说法吗?”
“花生不同于其他作物,果实虽然长在地里,却是从叶下结果,所以我们要把枝叶压一压,让它靠近地面,再将土壤松一松,有助于多结果。”
“原来如此,老夫明白了。”林先生戴着用细绳牵引的木框眼镜,连忙用碳笔记下了各种要领。
自打他与老伙计一人得了一副叫做‘老花镜’的神物,从此就转变了自己临时工的心态,主动要求与村子续无限期的长约,只看最后能活多久。
白芨都没想到,这两位油盐不进拽到不行的老先生,居然会为了一副眼镜这么干脆利落地卖了自己。
这不,才一上岗就主动参与到村子的劳动之中,说什么也要争取下月转正。
由于他们的身份特殊,干的活极有技术含量,村里其他人根本干不了,为人又极勤劳,打多份工是常态。
因此,两位老先生后来居上,已经占据了工分榜前两名的位置,很可能成为首个转正的村民。
许先生虽然不怎么开口,但说书的本子,故事杂集,甚至就连小课堂的课本,以及村里孩子们读书用的经义和辅助书籍,都是出自他的手,工分没少赚。
哦,还有村志。
以他们两位的才学,给前朝修史书的史官们可能都是弟子辈的。他们将自己准备如何编撰村志的想法一说,立刻全票就通过了。
白芨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两位想将村志修成类似官方经史那样的大作,不仅有人物传记,还有编年史,一切都按正规史书来,简直离谱。
更为离谱的是,作为村子的实际领头人,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面对上峰的责问,白明理一句话就把人给堵回去了,“大小姐,是您说的,村里的具体事宜不用每件都跟您汇报,我们要学会自己拿主意。”
听听,这还是那个早年那个被揣出阴影,见面不说话先打三个哆嗦的白村长吗?
而张茂就更绝了,深知大小姐是什么脾气的他,认为这事后铁定要被问责,于是便在投票的时候,耍了个小手段。
当白芨看到选票统计上白斯辰、白斯泽、白斯年这几个名字时,根本说不出一句话,尤其是校审人员一栏里赫然出现了白曦月三个字,只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
好家伙,自己堂堂一个亲王,就这么被几个崽子给架空了,彻底沦落成为赚钱的工具。
有些孩子生来是报恩的,有些崽根本就是来报仇的,这话一点都不假。
白芨一直在想,如果这个说法成立的话,那她上辈子肯定十恶不赦,这辈子才要来还巨债。
“娘亲,吃块西瓜吧,可甜了呢。”
小四轻松捧着一托盘切好的西瓜过来,脸上满是真诚的笑容。
“不敢劳您大驾,我的副主编同志。”
听到这话,一旁的林先生果断摘下眼镜,用怀里的上好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起来,动作轻柔而缓慢,显得极为爱惜。
反正村里人都知道他的眼睛不好使,看不见的,什么都看不见。
当初白芨发现自己三观尽碎,脱口而出了一句,“你们居然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当主编?”
至此,觉得主编比总编好听的众人,纷纷以主编称呼林先生,自然而然地,小四顺势就成了副主编,而有关同志的称呼则是另一个故事。
看到同僚已经缩了,一点都不仗义,白曦月努力挤出并不存在的泪水,低声道:“娘亲,这是用井水镇了一夜的西瓜,你真的不来上一块吗?”
六月的天气还是很热的,马上便要收稻子了,现在只不过是辰时,日头却晒得很。
白芨舔了舔嘴唇,横了卖乖的小家伙一眼,伸手拿了两块。
这第一批种出来的西瓜,与她记忆中的差别很大,果瓤颜色比较浅,个头也要略小一些。
一连吃了两块之后,白芨再次伸手抓起一块,随后对贴心的服务员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