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关于假银子的事没有解决,许多百姓的心思已经不在交税上面了,都想知道后续的结果是什么。
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家里有孩子的汉子,才是在交了粮食后一路感念着大小姐的恩德,一边大步回家,想尽快与家人分享这份喜悦。
宁水的地理位置特殊,历来是稻麦混种,有时还夹杂豆类小米之类的,现在又有了红薯和土豆,交上来的粮食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众多果子、牲畜等等。
一车车粮食被运往仓储地,而活物就难办了,只能另设一个收税点,放在城门口,点完数就往村里赶。
白芨都能想象出来,今后每到收税的时刻,村里到县城的那条大道肯定全是羊倌和猪倌的身影。
说起来,她这个亲王由十万百姓养着,每年怎么着也有几万两银子的进项,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大批大批的杂粮先不说,光是那些容易烂掉的果子,照顾起来极其费力的牲畜,就让税赋的实际价值大打折扣。
种什么交什么,有什么交什么是几千年来的传统,因而朝廷的岁入与银子是不划等号的。
有时,明明从户部的文书上看到一年的总收入在三千万两以上,可来年赈灾的十万两白银还要东挪西借,艰难凑齐。
收的是粮食杂物,用出去的是银子,加上地方官员照顾的不尽心,浪费掉的又多,长此以往朝廷自然越来越穷。
白芨目前碰上的问题也是这个,她并不想把前山村变成养猪场,可你要不收这些就收不到了,因为百姓是没钱的。
这个老大难的事情,直到大明最杰出的政治家张居正出现,提出一条鞭法才彻底解决。
简单解释就是各种税都按银子来算,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而这个政策也是摊丁入亩的前身。
白芨这次定下税收的基调,是复刻了张猛人的法子,可这些只解决了前半段的算法问题,后半段发展商业,将实物消化转变为银子,依然还要经过漫长的时间。
“大小姐,您就不好奇王猛准备干什么?”林先生站了一个多时辰,老腰已经吃不消了。
他看到自己的上峰不仅没有一点干涉的想法,反而看着一地的粮食发呆,忍不住问了一句。
“先生若是有意就去看看吧,一人计短,说不定猛子还需要您从旁指点一二。”
“好,那老夫这便去了。”
林先生也不客气,得了准信就开溜,一边走一边捶腰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
老友不着调,许先生也是有些无奈,可能正是因为双方的性子差别太大,才能像现在这般和谐相处。
“大小姐,葛氏的表情作不了假,官银应该有问题,或者说整个江淮户部清吏司都有问题。”
白芨笑了笑,从身上拿出一锭五年前的官银放在手心里把玩。
“这事本王管不了,也不想现在就去和那些人碰上,交给先生吧。”
许先生下意识地接过被人丢来的银子,低头看到了上面的落款,太康二十五年。
他脑子轰一下就炸开了,只觉得身边的王爷瞬间变得无比高大,这是多么缜密的心思以及长远的目光,才会预料到当前这一幕,居然连证据都随身带着。
“您是何时察觉出问题的,这是专程等着有人自投罗网吗?”
白芨:……
原本只是见招拆招,没想到无形中装了波大的,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解释,许先生会信吗?
看着笑而不语,神秘莫测的王爷,许不言不由得严肃了许多。
“多谢王爷好意,在下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