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气逐渐转凉,距离四个孩子来到淮宁已经过了十来天,他们也渐渐适应了亲娘不在身边的日子,每天眺望宁水方向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大哥,我做完功课了,现在要带鹳鹳出去玩。”
到了外边,小四一直记得白芨所教的,大哥才是他们当中的头,要干什么得先给大崽说一声。
“好,不要跑远,让荷香跟着。”
白斯辰放下手中那本古色古香的书籍,抬起头温和地叮嘱了一句。
“嗯嗯,我知道的。”
屋内,宋继兴穿着厚厚的夹袄,手上端着一杯热茶,一边看着三宝练字,一边不时出言指导。
外边的动静他一清二楚,知道小姑娘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轻轻冲暗处使了个手势,让他们派人跟上。
“皇爷爷,这句话我有点不明白。”
白斯年来淮宁之后,除了功课之外,第一个学的便是规矩,而且两个哥哥和妹妹只要懂就可以,他则是必须牢记。
宋继兴闻言走了过来,看到孙子所指的一则帝王本纪,顿时帮他合上了书本,“这个不适合你。”
“为什么,皇爷爷不是说?”三宝少见地皱起眉,不明白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平日里,无论是耍赖不肯回京的太叔公,还是一直笑眯眯的李爷爷,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将来要干什么,皇爷爷也是同意的,为何今天?
“不让你看是因为你身边有更好的老师,这个人的生平对你没有用处。”
宋继兴眼神之中的满意明眼人都看得见,自打发现孙儿真正的天赋,差点就连夜带人去皇陵祭祖。同样是五岁的年纪,小三比自己当时可强太多了。
“老师?可是皇爷爷,林先生和许先生是小妹的老师,不是我的。”
看到孙儿疑惑的眼神,宋继兴摇头失笑,“呵呵,傻孩子,你娘才是你最好的老师啊。”
“娘亲?”
“对,你前几天不是有过疑惑,为什么朕明知道很多人是贪官污吏,还要一直放任不管吗?那皇爷爷问你,如果你娘处在我的位置,她会不会把那些人抓起来?”
三宝脑袋歪了歪,把白芨的样子给调了出来,闲来无事的懒散以及马背上的英姿来回切换,结合快要模糊的海边记忆,最终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他们惹娘不高兴了,娘肯定管。”
“哈哈哈,聪明。”宋继兴毫不吝啬对孙儿的夸赞,笑道,“你娘看似懒,实际上比谁都要精。有些事情不从根源去解决,抓一两个人也是没用的,贪腐问题,抓了张三立刻就会出来李四,白费力气而已。”
“爷爷要你学的,是你娘解决问题的办法。比如,她并不知道淮东有哪些官员在针对她,索性不去花力气辨别,而是通过改税制,直接将那些人推上了风口浪尖,弄得他们很快就要被革职查办了。”
三宝很少听到外人对娘亲的评价,尤其是当过皇帝的皇爷爷这么说。
“皇爷爷,您是不是怕李四不如张三能干,自己会后悔?”
宋继兴:……
老天开眼啊,瞧瞧这个看问题的角度,一针见血。
“是啊,既然都是坏人,朕又只有这些人能用,当然要选作用最大的那一个了,没用的好人也不能比。但是,这个人可能在朕面前老实,到了外边就耀武扬威欺男霸女,做出很坏的事。”
“我懂的皇爷爷,娘说过任何东西在心里都是有价的,觉得不值就不去做。如果张三很恶毒,比他的作用还大,那这个人就不能用。”
三宝完美继承了白芨的情商,对于外人不是很了解的做法,只要稍微想一想很容易就接受了。
“这,这也是你娘教你的?”
“嗯,娘说无物不可论价,不可则价不够。”
宋继兴真是被惊住了,那丫头怎么什么话都给孩子说,孙儿即使再聪明算实际年龄还要几个月才满五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