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员陆续离开,营帐内彻底安静下来,白芨靠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挥舞细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
耿将军和赵将军接到命令匆匆赶来,身后还跟了十多个甲胄齐备的大小将领,一齐立在帐口行礼。
“免礼,人都到了?”
“除开值守在要道的三名队长,以及外出巡查的两个中队,在营地待命的所有队长皆已到齐。”
白芨坐直了身体,抬头扫了一眼带有淡淡压迫感的众人,说道:“坐吧,本王有几句话给你们说。”
“是。”
一阵哗啦啦的响动过后,各自找好位置的将领双手拒膝、目不斜视,全都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们的主将。
大半年来,王爷从来没有召集过诸将议事,连例行的升帐都没有,今日显然不同寻常。
白芨将他们的表现看在眼里,不多问、不迟疑、不迷茫,时刻保持战意,这样的部下值得赞赏。
“外界的消息你们或多或少都听说了,过了今晚也能看明白我的打算。在此,我想问一句,你们心动吗?”
一众队长有片刻的茫然,不清楚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您指的是去卖盐?”
“嗯。本王明确告诉你们,日后军部永远只是军部,不会参与任何商事。如果你们想家人过得好一点,或者想手头宽裕一些,可以申请转入其他部司。”
耿将军琢磨出了几丝味道,脸上的表情顿时松开,笑道:“王爷,您多虑了,我们除了拿刀也用不来秤啊,这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别把买盐的吓出好歹来。”
他这一番似保证,又略带俏皮的话,引起一阵轻笑,帐中的气氛立马鲜活了很多。
白芨点了点头,拿小杆敲在手心,“玩笑归玩笑,但本王向来不喜欢勉强。干农事比不过买卖赚钱,当兵吃粮受尽风餐露宿之苦,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我不是在试探你们,只是给所有人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王……”
抬手打断两位将军的话语,她接着说道:“你们都知道,村民想干什么是自愿报名的,只有你们一开始就是以军士的身份来的村子,本王从来没有问过你们的意愿。”
意愿?
在座的近二十人,包括两位年纪不轻的将军都生出了一种梦幻的感觉,都这岁数了,王爷居然问他们的意愿。
一个个当兵时间都不短的汉子陷入了沉思,纷纷在心底挖掘着久远的记忆,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拿上刀的?
“王爷,末将还能干得动,就不跟小伙子们抢饭吃了。”赵将军头一个回神,那吃了上顿没下顿,只能无奈替人充军的回忆实在没什么好想的,若不是为了生活谁愿意刀口舔血。
他爽朗一笑,看向白芨的眼神却异常欣慰和柔和,眼前的年轻身影似乎与某道苍劲的身姿渐渐融合在一起。
老王爷治军严整,善待每一位部卒,二十年如一日,深受部下拥戴。
而小姐只在头几天打了几网鱼,之后连网都丢了,依旧不妨碍手底下的士兵喜欢。她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戳中这些心硬汉子的软肋。
很神奇。
一旁的耿将军看到老大哥表态,跟着笑了起来,“王爷,末将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多谢您为我等考虑。”
“谢王爷。”两位大佬的接连发言将其余人的思绪拉回,头盔下那一张张黝黑的脸充满真挚。
白芨笑了笑,收起了芦苇杆,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将早就准备好的纸张摊开在小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