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得开,所以对于王爷前面做的一大堆铺垫,有不一样的看法,认为对方并不是真想去撤掉苏州卫。
最简单的理由,王爷和兵部尚书都与军方有利益牵扯,而她说出打算裁撤卫所的时候,却没有避着自己。
可惜,沉浮官场多年的韩大人,一时被打蒙了,没有看清王爷的真实目的。
当然,除了白芨自己,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打算的。
沉默一直在继续,久到三人的茶杯都凉透了,清脆的嗓音才重新响起,态度也不如之前强势。
“尚书大人说的情况,本王不敢视而不见,一意孤行让苏州满府近百万平民活在恐惧之中。但实事求是,各地卫所能真正担起镇卫之责的,说声十之二三,都是本王亏心。”
韩大人听到王爷语气松动,伸手揉了揉额头,脸上露出几丝苦涩。
他又何尝不知道卫所是什么情况,可沉珂顽疾不是一朝一夕,冰冻三尺也非一日之寒,枯树下面的根系才是最庞大的。
“王爷,陛下调下官进京,未尝没有整顿卫所的心思,这事急不来。”
谈到这个,白芨嘴上就没那么好听了,“如果是杀几个指挥使、换掉卫指挥使司全部高官,最后再来个清查军籍这种法子,尚书大人还是别对本王说了,免得本王忍不住笑出来,对陛下不敬。”
原本觉得事不关己的曹御史,猛然侧目,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王爷敢说这样的话。
“王爷,在来淮宁的路上,韩大人曾与下官说过这个打算,并不是临时起意。”
看到都察院的巡查御史插了一脚,今晚第一次发言,白芨摇头轻笑,一个闪身完美避开了这两人的官腔。
“那么,敢问二位大人,清查军籍的事,能否由本王的亲卫代劳?他们多数来自京畿,少部分家在淮宁,绝不会与苏州当地有牵扯。”
曹御史:……
韩大人,下官无能为力了,王爷的攻击性太强,且过于精明,糊弄不得。
到了这个时候,冷静下来的韩尚书若有所思,渐渐想通了。
“王爷,您到底是何打算,还请明言。”
这场谈话等同于谈判,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白芨先开了个对方不能接受的价格,两人一通拉锯,现在才是交易能否达成了的关键时刻。
“吴县令不能算青天,但勉强合格,他也不想放任小莲山不管,可一连发了几封公函求助州府和淮宁大营,均是泥牛入海得不到回应。若是青山县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劫船一事未必会发生。”
两名朝中大员见对方亮出真实意图,帽子都要吓飞了。
“王爷,私军弊端过大,您千万三思,陛下也绝不可能答应。”
对于很讲规矩的曹大人,白芨颇有好感,听到对方给出善意的提醒,便耐心解释了一句。
“缉盗、巡捕历朝都有,可多为衙役兼职,只能对付小毛贼。若军方能插上一手,在各地按需设置警备司,有了常驻力量,小县在危急关头也不会求助无门。”
她的打算说出来后,使得空旷的宴会厅再一次陷入了沉寂,只有桌上的烛火不甘寂寞,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王爷,此事,容后再议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