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将军,王爷在里面吗?”
曹御史稍稍退了一步,不知道面前的武将为何会用那种眼神打量自己,心里有点发毛。
他身为监察御史,要不是韩大人问案必须全程旁听,不然早来了。
好不容易挨到事情告一段落,着急忙慌地过来寻人,却又碰见了拦路虎。
白芨虽然只挥了一刀,可架不住曹御史是个识货的,一眼就看出王爷的身手不是一般武将可比,怕是陛下的近卫统领也难以招架。
拿刀杀人很容易,普通官军也行。但精准掌控力道,在突发状况之下不伤对方一丝一毫只让人出丑,这有点眼力的都不会等闲视之。
如果说一个精于农事、通晓官场规则、还心系黎民的王爷极为难得,让曹御史钦佩有加。
那在如此基础之上再配上超凡的武力和领军之能,这就不仅仅是一加一的效果了,简直是国宝。
“将军,王爷方便吗?”
一连被人问了两次,耿将军连忙回礼,说道:“曹大人,王爷正在休息,恐怕不太方便接见大人,您怕是要等一阵。”
“无妨,本官便在院中站上一会,还请将军通融。”
“那倒不用,大人随末将进屋吧,坐着等。”
耿将军有求于人,自然不敢让人干站着,客气完之后,又加了一句,“大人不必奇怪,我们王爷没那么多讲究,要是看到末将怠慢您,会责罚我等的。”
“哦,那有劳将军了。”
虽然觉得有些怪异,可对于近卫出身的藩王卫队,曹御史是完全信任的,并没有多想。
而带着求教之心的耿将军,在给对方倒了杯水之后,也在心里琢磨,到底该不该说。
曹大人他认识,当时仗着年轻气盛和为君分忧的心思,以一己之力弹劾了众多大员,跟许大人很像。
然而,明明做了同样的事情,许不言落得个孤家寡人的晚景,曹杰却依旧能仕途顺利,做到了三品大员,只能说明有一个好夫人和岳家的重要性。
当然,这也与两人的性格有关,许大人太刚了,失望都写在脸上,皇帝陛下就算有心保人,也不想一次次看到这样的表情,那不是提醒自己无能被百官反制么?
曹御史在这方面就聪明多了,从那件事情以后,主动申请外放,心里再看不过去也不表现,还给自己整出了一套独有的原则,底线就是你别违法。
也可能正是这样的做派,让他在官场上有了偌大的名声,家中的小辈以此为傲,一直秉承着规规矩矩做人的原则,还因此立了家训。
耿将军想找曹大人解惑,除了病急乱投医的原因之外,主要这人是许大人的翻版,有过让普通人十分敬佩的举止。
这样的人,就算是心冷,良知也不会全部失去,变成大奸大恶。
“将军有话不妨直说,本官与尔等也算不得外人,在贵宝地中,可是有本官熟人的。”曹御史反应过来了,这位将军应该认识自己,可能在京城听过一二。
“大人莫非说的是林、许二位先生?”
“正是,本官初入都察院时,便在许大人座下,大人对我颇为照顾。”
这一茬耿将军确实不知道,但心中生出了几分亲近,有这层关系在,对方的确不算纯正的外人。
“曹大人,您是监察御史,要是江淮有人做神鬼勾当,您管吗?”
神鬼?
曹御史闻言一愣,而后很快明白为什么王爷突然发威,一改昨天的作风,当着自己的面前要点人天灯。
他急急过来这里,就是要劝说王爷放下私自处理的想法,不要平白给人送把柄。
现在看来,那位朱将军已经触及到了王爷的底线啊。
神神鬼鬼的,不外乎童男童女、纯净处子之类的阴私,最是不把人命当回事。
“将军,这是否就是王爷大怒的原因?”
“是的,我们王爷一向和善,对谁都客客气气,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得很,不会无缘无故发火的,实在是苏州那边恶心人的事情太多了。”
听到对方一口一个我们王爷,言语间尽显亲昵和爱护,曹御史心下了然,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
一个出身近卫的五品武将,成为藩王亲卫仅仅半年多,却能做出私下求教为上峰打圆场的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将军,如果不涉及机密消息,能否让本官知晓此事详情?本官保证,出了这个屋子,绝不会记得这事,也不会影响王爷的安排。”
听到这样的保证,耿将军满脸无奈,要是王爷有安排就好了,那自己也不会慌乱,就是全无反应才让人害怕。
“大人,末将信您,即便王爷事后追究,也由末将一力承担。事情是这样的……您说,王爷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曹御史听完事情的经过,气得脸都红了,高高举起手臂就要拍桌,临了想到了什么,最后重重地落在了自己腿上。
“该杀,苏州知府廖明德万死难赎其罪。”
且不说放任治下乌烟瘴气,任由神鬼邪说的风气增长,单就把矛头对准有大功于社稷的王爷,这人的心都被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