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午后的暖阳是最舒服的,对于山上的住户来说,拿个小板凳坐在门前沐浴阳光是一种享受。
“还是王爷懂得过日子,下官跟着享福了。”
“哪里,本王也就这么点嗜好。”
“哈哈哈,这个嗜好不错,下官可要学着点。”
屋外温暖如春,两个无所事事的闲人,一边喝茶吃着果子,一边愉快畅谈,不时发出阵阵刺耳的笑声,让端坐在小桌后面办公的韩大人脸都黑了。
他往手心里哈了口气,极力忍住要爆粗口的冲动,几经斟酌之后,提笔写下了调兵指令。
王爷提出的条件不合理也不合规,可作为兵部尚书,某人也只在口头上表达了几句异议,放下筷子立刻就来干活了。
纵有千般不是,但只要合乎人心,那些不对的地方都不是问题,有的是借口。
兵部名义上节制天下百万兵马,说出去威风凛凛很不一般,是朝廷最重要的部门之一。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手下众多,花的银子就多,哪怕一个人平均一年只给十两银子的军饷,这就超过一千万两了,还没算上马匹、装备、甲胄等其他方面的耗费。
每年花出去多少军费是不能算的,谁算谁想死。
要知道朝廷一年的总收入才多少,总不能全搭进去吧?
如果不是淮宁那个案子牵出萝卜带出泥,狠狠回了一波血,明年指定又要裁军。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正统王朝的君主谁都想天下无敌,打服周边扬我神州之威,可没钱什么都白搭。
骑兵是战场最强利器,可每个士兵至少要配两匹战马,装备还要特制,平日的花费是其他兵种的好几倍,注定规模大不了,九大边城加起来撑死也只有几万铁骑。
韩大人自认是个要脸的,但一算账头也大,跟银子比起来,要不要脸显得没那么重要。
人家送银子过来,总好过去户部讨吧?虽然数量不会很多,能解决一个省的军费都是好的。
“王爷,您下回有事提前吱声,下官好有个准备。”
白芨接过只有私印而没有兵部公章的文书看了看,也没去戳破对方装出来的样子,随手递给了一旁的亲卫,让他们给章世仁送去。
她没说什么,和韩大人搭档了好几年的曹大人就没那么客气了,“王爷,别看尚书大人如此硬气,说不准心里都乐开花了。”
“曹大人,你可是一道监察使。明知卫所倒卖军械、冒名顶缺,却由得王爷胡来,私下交易不予惩处,你不亏心吗?”
韩尚书看不得两人这么惬意地喝茶晒太阳,明明这事是王爷弄出来的,监察御史按律要全程监督,可最终只有自己在善后干活。
“韩大人拿了人家王爷给你弄来的银子,还能在这里发牢骚都不亏心,我有什么亏心的?”
“你……”
两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吵架还是挺有趣的,尤其是他们很熟悉彼此,说话专往对方肺管子里戳。
白芨眼神不断在左右来回,满眼里都是笑意,在和煦的午后能看上这样一场戏,感觉很不错。
“唉,王爷,下官多谢了。”
韩大人还是有点良心的,惩处只是口头说说而已,杀几个替罪羊真不如得银子实在。
尤其是王爷说的匿名交银,呵呵,真是绝妙无比啊。
没人会甘心交了钱以后上官不知道钱的来处,总会有聪明人明里暗里在交来的钱上面带自己的专属印记,而耍小聪明就是额外的价钱了。
只要有人想到这么干,那聪明人又不会只有一个,你干我也干,争抢的心思一起,银子至少会多出一倍。
小院里的三人都不是初入社会的新丁,一个是政策的制定者,一个是常年督审贪官污吏的老监察,最后一个是当了江淮好几年家的总督。
他们都很清楚,在当下不可能完全根除弊端的情况下,追根究底只会让狗急跳墙,交钱赎罪的法子反而是最切合实际的。
最起码,收上来的银子能用到该用的地方,少裁几百边军,不但让边关多几分保障,同样也保住了几百户人家的生计。
这是曹御史最佩服王爷的地方,也是自己永远都做不到的。
以他来处理的话,要么顺利地一查到底,要么被人挤掉远远避开这个案子,看着光打雷不下雨的清理行动,最后只杀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王爷,您为何要向淮南那边索要田地和庄子?”
见曹大人问出这个问题,韩尚书立刻转头,显然也想知道。
“本王不能跟韩大人抢军费,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得罪我的人,只好抓些田地在手上,日后时不时去淮南恶心恶心他们。”
两位大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相信这个看似合乎情理,但明显带着敷衍的托词。
作为淮宁案件的主审和监察,他们早就知道王爷那次提前弄了好多银子走,连淮宁大营都有份。太上皇眼里的‘财神’爷,石头都能变成银子,真想抠银子绝对难不倒她。
“王爷,那您看我们何时启程为好?”
对方不愿说,曹御史也不勉强,转头便换了个轻松的话题,直接把韩大人给气走了。
白芨想到该做的安排都做了,也不矫情,语气甚是轻松,“就明日吧。”
“好,下官去收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