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有感而发想到了几条有关宁水的安排。”白芨把纸张折起来放入袖口,一脸轻松地走走停停。
“王爷,您何不……”
“曹大人,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我实在不想浪费时间。您的想法很好,可事实上有几个大官倒台,真正是因为告示上的罪名呢?”
对于老大人的好意,白芨心领,却不需要。
知府已经算一方大佬,这种级别的人物被查处下狱,绝不可能是告示张贴出来的那样,由于残害百姓和贪赃枉法。
他们的倒台只可能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或者有更高身份的人物想插手这个位置,普通百姓只要不造反,多大的事都能压下去。
就算给廖明德加上各种实打实的罪责,但最终决定此人命运的还是贡品事件,‘害民’不过是让自己的出手变得更公道而已。
白爷已经在做亏本生意了,并不想给机会让朝廷白赚吏治清明的名声。
“下官明白了。”
曹御史一脸无奈,纸上的信息永远不如当面接触来得直白,王爷的性子比传说中还要肆意,无比洒脱。
既然人家不在乎这个,他也不去讨嫌,转头提起别的话题。
“王爷,您是怎么注意到船上的?”
“呵,巧了么不是?”白芨脸上的笑容没有温度,随手薅了路边一根杂草,“类似的船本王见过,就在村外的小河里边,甚至,那些船有七成的可能出自这里。”
什么?
曹御史没留神拔掉了自己的一根胡子,吃痛之余想到了前一阵韩大人严令江淮各地州府排查拐子团伙的举措,根由竟是这个?
“王爷,乌篷船在水乡不算罕见,您是以什么来断定,那些船可能是大桑村的?”
“你不说本王还觉得奇怪呢,明明是渔船的构造,舱内却没有丝毫鱼腥味。拐子团伙也真是有闲心、有闲钱,竟然专门造了一批掳人的船。”
白芨字字没说苏州知府,但话里话外目标明确,要是那些船属于渔民,是不可能不带味道的。
元末的枭雄陈友谅就是渔民出身,曾经被人嫌弃身上的味道过重,心理受到了不少伤害。
人尚且因为接触鱼虾会沾上味道,船更是不能幸免,所以被缴获的船要么属于把打鱼作为副业的普通百姓,要么是以载客为生的艄公。
前者在渔猎期过后会把船扛上岸,刷洗干净用油保养到下一次捕鱼的时候,后者干脆不打鱼。
而大桑村同时具备打鱼和载客的条件,结合拐子交代的最终地点就在苏州,这个锅廖知府不背也得背。
曹御史不清楚个中详情,心里的震撼不小,觉得王爷太擅长从细微地方着手,一层层往上推。
“王爷,这事还是告诉韩大人一声吧,只要坐实了这事,也能省咱们很多功夫。”
“也好,大人你看着办吧。”
这个建议比较符合白芨的心思,罪名越多,就需要花更多心思去找借口,也容易露出破绽。
知府先倒,其他人便不足为虑。
想到苏州府城好像是有熟人(冤大头)在的,原本不打算露面的某人,顿时起了去那里打打秋风的想法。
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到小村庄,白芨发现树下已经摆好了桌凳碗筷,可等看清碗里的东西,直接就被气笑了。
在肥田沃土的鱼米之乡,老百姓居然只能用野菜碎米来接待足以决定他们生死的大人物,还真是让人火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