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女王,诚王内心很复杂,读过无数典籍,却找不到合适的词去评价。
她可以挥手杀戮朝廷钦封的将领和官吏,为达目的狠辣无比,也能为了所有女子变得循规蹈矩,一切只在规则之内行事。
甚至,对最普通的百姓都怀有一颗仁心,完全不像高位者。
妖邪乎?
非也,大小姐,王者矣。
唯王者方有资格怜悯弱小,亦可抬手碾碎冒犯王威之狂徒。
作为藩王,诚王同样享受封地税收,庐陵的风土人文不错,钱是不缺的。
对于封地的上情况,他不想关注,却也没有刻意回避,毕竟人口要是一直下降,朝廷会问责。
上到皇帝下到百官,每人都在为了子民人数而努力,人多代表朝廷能收更多的税,也可以出更多的人才和兵将。
因此,适婚适孕的女性是极为珍贵的资源,盯着的人不少。
然而,礼教要求女子从一而终,与上层鼓励寡居者再嫁的初衷相悖,在矛盾日渐加深的情况下,总会有解决办法。
乡间百姓在种种原因加持之下,等不得女儿到法定成年时间,早早让其嫁人的事情数不胜数。
久而久之,官府顺水推舟,只当自己看不见,如此一来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但是这种解决问题的办法效果并不好,人口总数依旧没有太大的改观,碰到灾荒和边关不平静的时候,更是一年不如一年。
诚王曾经想过这个问题,明明成婚的人每年都在增加,庐陵也没有大的灾变,为什么人口总是上不去?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个中原因简单到让人觉得残酷,一尸两命不仅不能增加人数,反而会失去一名能够生育的女性,加上本就不高的婴儿的成活率……
这道数算题不难,没念过书的都会算。
“大小姐,您说的都是真的吗,年纪太小的女子生孩子很危险?”
“嗯。”
白芨淡淡地应了一声,要是换作其他人这么问的话,直接给对方一刀都不为过。
但凡世家大族,对自己的嫡系子嗣都看管很严,不到一定的年岁绝不会让他们接近女色,导致太早泄了阳气。
你们高门大户知道男子过早泄阳不好,怎么轮到女子十二三岁生孩子,危不危险就想不通了?
不是想不到,只是事不关己,不在乎罢了。
察觉到周身有些许阴冷,诚王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随即尴尬一笑,“是小王失言。大小姐,您是想让我转述这些给皇兄知道吗?”
“是也不是。不论诚叔说不说,只要太上皇知道了吴中的事,肯定会猜到的。”
白芨没有为难这个还算不错的藩王,只凭这人与寻常王爷一样的莺歌燕舞做派,却至今没有一个子嗣,他的人品在大兴所有男子中都是罕见的。
诚王秒懂这句话的意思,不伦不类地行了一个大礼。
皇兄和陛下他得罪不起,面前这个好像也得罪不起,要是大小姐真不让说,他还真难办。
“咳,大小姐,小王厚脸求教,您觉得皇兄会给我派什么活?”
“诚叔问错人了,本王可不敢随便揣测圣意。”
直接把这个问题顶了回去,白芨重新落座,端起凉透的茶杯在手上把玩。
眼见开局不顺,诚王抽了抽嘴角,一五一十地说道:“大小姐,皇兄召我提前进京,却言明要在江淮停留一阵,多学多看,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您就发发慈悲吧。”
原本他心里只有三分猜测,等到这两天接触了真人,就什么都懂了。
既然见到了本尊,那还要脸干什么?
得此缘由,白芨头也没抬,专心查看杯子上的纹路,随口说道:“陛下和太上皇是您的近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诚叔干嘛苦着脸,您该高兴才是。”
诚王:……
大佬,我来找你救命的,不是让你用这些来糊弄我的。
能领差事当然值得高兴,但要摸不清那两位的路数,还不如窝在庐陵吃辣椒。
“那个,要不小王再给您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