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诚虽然没有接受过现代的思想洗礼,但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
拿人手短,得了朝廷的俸禄,肯定要有所付出,听话就是第一条。
从礼法上看,整个天下都是宋家的,让天下人去养着宋氏一族理所应当,可世上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理所应当。
官员们也没那么蠢,他们不会直接说我们根本不想养皇室,而是假装和皇帝站在一起,从国家和统治的角度出发,把事情变成皇族第一人的家务事。
皇帝,多数时候都是臣子的手中刀,再英明神武的皇帝都逃不过,因为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根本敌不过万千人的团体。
白芨也没有比绝大多数人聪明,她所知道的东西,能看破虚妄直窥本质手段,其实都是经过无数人总结的观点,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多数王朝亡于党争’,这句普通人耳熟能详的话,里面就汇集了无数先辈的心血和认知。
她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如果不是那些年孤寂得让人想死,只能沉浸在任何有文字的东西里面,借机吸收了大量的知识,自己在宋大爷面前根本走不过几招。
那一位,才是真正的王者。
“诚叔,现在考虑这些太早了,等您有了丰富的经验,未必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也对,那就借大小姐吉言了。”
宋诚同样是个有自知的,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清楚,根本不打算干缘木求鱼的事。
因此,他嘴上认可对方的话,实则心里再次坚定了之前的想法,让整个皇族成为大小姐的跟班。
皇室人员再多,总不如宁水一县之民。
而关于这事,诚王并不算空想,是有几分可行性的,且信心十足。
他,年轻,等得起,只要熬过了三位皇叔,用不了几年就是辈分最高的皇族,也是和陛下血缘最亲近的人。
到那个时候,几个孩子的年龄也差不多了。
白芨见他平静下来,脸色没之前那么难看,还以为自己的安慰起了作用。
可刚一转头,天生五感敏锐的女王,就隐约觉察到了什么,“您在想什么东西?”
“啊……没什么,那个,咱们快到了吧,小王已经看到了伞仗。”诚王急忙撩开车帘转移话题,将自己的大计深深隐藏。
对,找机会和皇兄谈一谈,他应该也会支持。
“呵。”
白芨眯眼冷笑了一声,认定这人绝对有鬼。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每当诚叔出现‘小王’的自称,不是心虚就是尴尬。
但此时却不是计较的时候,城池在望,韩大人又组织了盛大的迎接仪式,说明事情不小,大概率是找人救火的。
……
“曹大人,你说王爷怎么还没到,咱们再派人去看看?”
“快了,淮南卫不提前报过信了吗,就在这一时半刻了。”
“唉,希望如此。”
“韩大人,看,王爷来了。”
两位高品大官惊喜对视,而后同时长出了一口气,仿佛见到了救星一样。
与白芨分开的这一个多月,他们身上的压力不小,案件的性质和恶劣程度不断升级,到最后已经演变成了两国相争。
在这种情况下,不仅要暗中做好太上皇下达的各种交待,又要控制住影响,不能让整个苏州大乱,着实不容易。
要不是有‘贡品’这个万能的借口,以及用必死之人修皇陵、日后都从死囚中征劳工的抚民仁政,城里的百姓恐怕都要跑光了。
而随着牵连进来的人越多,麻烦也随之而来,案件越办越臃肿,人抓了不少,可太上皇他老人家关心的银子却大大少于了预期,根本找不到。
找不到钱就交不了差,不能交差肯定不能结案,不结案恐惧便蔓延得更广,迟早会生出乱子。
就这样,韩尚书不能停下办案的脚步,为了找银子只得抓更多相关的人,又进一步加大的民众的恐慌,陷入了难解的循环。
好不容易听到了王爷朝这边过来的消息,他和曹御史两人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财神爷’过来想想办法。
“曹大人,可能真要如你所说,我等要留在江淮过年了,也正好躲过此次京察。”
听到这不知是庆幸还是无奈的话,曹御史罕见地没有抬杠,而是轻叹出声:“是啊,我们陷在这桩大案之中,说不定还是运气。”
京察关乎太广,即便韩大人本身不在此次考察的目标之列,但作为一部尚书,手下的人难免会出问题,收起尾来是极其麻烦的事。
他自己也一样,都察院得罪的人太多,只会更乱。
两人想到了一处,随之沉默下来,等隐隐能听到车马声了,立即开始整理仪表。
“曹大人,咱们借王爷的名头安抚民心,她不会生气吧?”
“不会。”曹杰眼睛盯着缓缓靠近的独特车驾,以万分笃定的语气说道,“王爷不管是在吴中还是六合,都是希望百姓越过越好的。”
韩大人点点头,来不及再说什么,车马已到眼前。
“下官韩大柱/曹杰,恭迎二位王爷。”
“恭迎二位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