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情况就是这样,那位礼部的廖郎中借曹大人的梯子下来,最后当场找人借了十两银子。”
中队长绘声绘色地向自家王爷汇报前堂的热闹,丝毫没有感觉这一切都是自己引起的,脑海里全是刚才前堂的那一幕幕画面。
当官的就是厉害,捐个银子都捐出花来了,比大戏都好看。
“嗯,干得不错,你继续去守着箱子吧,就按寺庙的规矩,全凭心意捐钱。”
“是。”
看着下属欢快离去的背影,白芨觉得自己还是少了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人才到处都是,这就把捐款的流程完善了,不服都不行。
礼部廖主司,廖姓不算常见的大姓氏,这位莫不是与前苏州知府有亲戚?
那,今日估计挺热闹。
曹大人组织官员给医者行会捐款,等于迈出了与佛爷抢钱的第一步,女王不好继续猫着,打算提前一点时间露面。
可她却没料到,有人连片刻的工夫都等不得。
容纳众位官员休息的偏厅里,被当众点名的廖主司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大丢面子的同时也展现出了礼部的态度,顿时让其他人浮想联翩。
官大一级压死人,原本廖大人面对一省监察使只有吃瘪的份,但另一人的到来给了他不少底气。
“曹大人,本官不请自来,失礼了。”
江淮学政,蒋德远。
曹御史微微皱眉,打量了一眼明显来者不善的男子,本着过门都是客的原则,拱手还礼,“蒋大人,客气了。”
从三品对三品,两人的级别相仿,且都是各自统管一省相关要务,放在地方,身份孰高孰低真不好说。
才落座不久的官员立刻嗅到了一丝不同的味道,纷纷端上茶杯竖起耳朵,准备暗戳戳看戏。
品级不高的,坐在外侧低头掩饰,可身后有靠山的各部清吏司郎中、员外郎就不一样了,不但正大光明地看,嘴角还露出不明的笑意。
“曹大人,下官能否讨杯茶喝?”
蒋学政主动放低了姿态,并没有因为身份就显得盛气凌人,而是拿出良好的素养,表明自己不是恶客。
但在场的吃瓜群众都是混官道的,一看这个偏厅的布置,瞬间就明白这位蒋大人开始出招了。
一般的会客厅通常只有两个主位,不出意外是留给主人家和高位者来坐的,换成当下就是曹大人和王爷。
按照惯例,开幕前行会主办方要亲自出面招待重要宾客,大家坐在一起说些暖场话走个会面流程。
现在突然杀出个身份地位不低的一省学政,还主动来讨茶喝,那他该坐哪?
主位肯定不行的,而客位更不行。
由于众人已经落座,如果再按身份来排,吏部和户部两位坐在首客位的清吏司主司,谁来让出这个位置?
一旦曹大人昏了头,敢让他们挪位置,或者让这两部之外的人来让位,都是对客人的羞辱,客人也会立马拂袖而去。
官员在外自己丢面子可以,却不能公然示弱给整个衙门抹黑,否则官就做到头了。
即便户部与白芨的关系友善,岳主司也心怀感激,这种时候都只能为整个户部考虑,为所有户部官员的颜面着想。
礼部和户部的二哥之争是朝中公开的秘密,给谁面子也万万不能给死对头。
因此,座次看似是小事,却关乎甚大。若处理不好,传出去会产生很坏的影响,尤其是对一个刚起步的行会来说。
对方坐了主位,今天的行会就彻底成为笑话,连带损害王爷的声名;要是随便安一个位置,曹大人以后的官声就没了,‘待客失礼’的污点怎么都洗不掉。
眼下的局面很尴尬,虽然蒋学政是笑眯眯的,可捅出来的刀子一点也不温柔。
偏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也都清楚这人是有备而来,点掐得正好。
“曹大人,蒋某远道而来,连杯茶都舍不得?”
说话间,蒋大人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瞥向岳主司的位置,惬意地等着对方的回答。
曹御史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满自己把礼部排在户部后面,心里存着打压户部立威,又带上搅乱行会的恶心目的。
是的,老曹并没有觉得这事有什么为难的,只是觉得恶心。
他想不通,怎么有那么多人可以不顾场合,为了私欲就去破坏这种对天下都有大益的举措。
“来人,去搬一把椅子来。”
“是。”
吃瓜吃得正起劲的大伙,听到曹大人这个安排立刻眼睛一亮,肃然起敬。
狠人啊,这是准备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