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天如常到来,但令白芨感到诧异的是,自己居然能够安然睡到大中午。
她平躺在床上,盯着房顶默默发呆,都有些不适应此时的寂静了。
直到觉得后背硌得慌,某人才磨磨蹭蹭地拉开房门,百无聊赖地来到外房。
“大小姐。”
杨氏一直守在门口,见礼过后连忙从一旁的炭炉上取下水壶,又拿来干净的脸盆和毛巾伺候自家小姐洗漱。
而立在厅外的王柳,也适时走进门躬身询问:“大小姐,您要用膳吗?”
白芨擦干净手,来回看了两人一眼,微微点头,“随便上一点,等会我去食肆看看。”
“是。”
“大小姐,张总管每隔一阵都要来山庄门口问问,还说要是您起了就让奴第一时间通知他。”去准备饭菜的人刚走,立在一旁的杨氏紧接着禀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本子。
她的这个反应和王柳彻底放松的神态,让白芨意识到昨晚到现在这段时间里,肯定发生了是什么。
“张茂那边不急,你们见过谁了?”
“回大小姐,王女殿下和三位公子一早召见了奴,还领着我们熟悉了村子,结识了不少族人。”
杨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迷醉在脑海中那一声声清脆的‘杨奶奶’里面,久久不能自拔。
她虽然还不到四十岁,可抛开尊卑的话,确实也到了做奶奶的年纪。
同大小姐一样,几位小主子并没有用看待下人的目光对待自己,不但公然带她们出门,还特意介绍给大家认识,帮助她们融入村子。
几位小公子更是聪明和细心,手把手教她用纸笔记下大小姐的喜好,甚至亲自演示该如何汇报和提醒日常安排,太贴心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前面三十几年的苦难,似乎就是为了换取现在的好日子才遭受的,值得。
族谱啊,多么让人向往的东西。
在娘家有羡慕却不敢想,在夫家已经明白了现实,可刚到村子的第二天……
杨氏接受的是传统教育,只有天知道当她看见大公子用稚嫩的小手,亲自写下杨秀兰这个的名字时,那一刻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也许就这么死了,这辈子都没有遗憾。
“大小姐,奴一定好好学好好干,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对,请您千万告诉我一声。”
白芨还在想四个崽崽的事,突然就看到面前跪了一人,声泪俱下地祈求不要赶她走。
“快起来吧,小家伙们到底给你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杨氏站起身时回了一嘴,而后又重重地说了一句,“真的,大小姐,几位小主子没有特别交待什么,只是教奴怎么做事,还给了我一本记事本。”
“哦。”
白芨看了眼略显熟悉的本子,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难怪自己离开这么多天回到家都没人找过来,原来崽崽们已经这么能干了啊。
杨氏是典型的知恩之人,自然用不着敲打,对她好就够了,要立规矩也是对背景复杂的王柳。
她的这个猜想很快得到了证实,端着托盘进来的女子,将食物一一摆放好之后,躬身立在杨婶身后,摆明了自己的位置。
“既然孩子们已经表态,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家里的规矩很简单,只要听话和忠心,你们的位置永远存在。”
“是,多谢大小姐。”
二人长长地松了口气,揣了一路的大石头安然落地。
与杨氏不同,王柳的见识要宽广得多,深刻意识到了几个孩子的不同寻常。
尽管那些敲打的手段肯定是大人教的,但能得到那一位亲自教导,小小年纪就有了不凡的气度,都预示着主子一家的前景远大。
经过一番恩威并施,她很羡慕身前的杨大姐,一来便可以得到四位小主子的认同和接纳,反观自己要做的还有很多。
族谱,对常年行走于黑暗,没有真正身份的人来说,吸引力更为致命。
人生最遗憾的事,莫过于死前发现自己虚度一生,这辈子连个根都落不到。
白芨并不知道几个小家伙都做了什么,心安理得享受着属于孩子们的孝顺,悠闲不已地垫了垫肚子。
“去给张茂传信,让他独自过来。”
“是。”
等待的间隙,白芨惬意地靠在椅背上,拿着茶杯四下观望,心情说不出的好。
如果能二十多岁退休,想想就令人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