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继兴原本以为自己的杀心够重了,没想到身边这个更不好惹。
他以前被那些老家伙喷迷糊后便时时在想,要是天上能下场刀雨就好了,专赶着下朝的时候下,扎死几个算几个。
当了皇帝才知道,有些人真的诛九族都不解恨。
“丫头,你这又打算提前给人挖坑?朝中的那些人你不太熟悉,要不朕给介绍介绍?”
白芨一看这人的脸色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估计嫌当初那封罪己诏不过瘾,准备来点更狠的。
“宋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您自个随便找点理由弄死几个不就完了?”
“哈哈哈,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你几时见过饿死的厨子和短肉的屠户?”
宋继兴毫不避讳地瘪了瘪嘴,表示自己真的做不到,刀还没举起来昏君的名号就传出去了。
狗屁的君要臣死臣子就得去死,说的比唱的好听,满朝文武哪个不把忠君爱国放在嘴边,又有几个能做到?
话都是由他们说的,正的反的随便听听就得了。
“您都办不到,我也就说说气话罢了。”白芨随口闲扯,不打算多说什么。
虽然他们两人的立场大多时候一致,但还是有偏差的,万一生出误会就不好了。
宋继兴一看也不勉强,只问了个实质性的问题:“不说就算了,但你得告诉我,心里对官员是如何看的?”
“官员?”白芨摇摇头,一脚踢飞了脚下的石子,“可贪可腐,但好歹得做个人,伸手捞银子之前起码把活干了。”
“要求高了,你容许他们贪腐,他们就一定干不了活。”和官员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太上皇一语中的,直接指出话里面的漏洞。
如果轮到别人来说这话,白芨还可能辩论几句,可这位是所有官员的头头,要说谁最了解天下官吏肯定非他莫属。
“我明白宋叔的意思,您是不是听说了我对许先生说的科举改制?”
“还用听说么,都有人到朕跟前明示了,说什么江淮一省干系甚大,总督之位不能日久空悬,应尽快择一贤人好好整顿当地之风。”
想到这几天收到的信,宋继兴就觉得好笑,动作可真快,跟闻着血腥味的狼一样。
这些人很有意思,话里话外专门提了可以不拘身份,以才情为主,最好是能镇住整个江淮的人。
当初自己要给薛丫头封王,大家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丫头,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朋友了?”
“朋友?酒肉朋友吧,等哪天没酒喝了,谁还搭理你?”
白芨又不傻,就像曾经电影中很有名的一个黑老大说的那样,“没钱,谁叫你大哥?”
宋继兴最欣赏她的清醒和冷静,见此情景,小小地提点了一句。
“驭下,你一定要狠狠压他们干活,万万不能让他们觉得可以伸手,只有活干好了,之后才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顺序很重要,是不可以乱的。”
“这样吗?”白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她没有太多当老大的实际经历,经验肯定不如宋叔丰富,这应该算得上人家当皇帝三十多年总结出来的宝贵心得了。
末世不存在健全的律法,谁的拳头大谁有理,下面的人犯了错可以直接砍死换掉,大兴不算先进的时代,却仍自有一套完善的法度。
既然对方有心传授,白芨也毫不客气,逮着机会问了个彻底,顺便把自己的一些设想和盘托出。
无论是宋叔自己去弄,还是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京城的小宋,反正她该说的都说了,甩手甩得彻底。
“停停停,丫头,你有问题。”宋继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怎么有种他们父子,甚至是未来的孙儿,都在为眼前这人当牛做马的感觉。
难道不应该是这丫头干活,自己看着的吗?
“宋叔多心了,这天下可是姓宋的,百姓都是您和陛下的子民,他们日子过得好了,最后感激的不还是宋家皇室?”
白芨耸了耸肩,明确表示双方都希望看到一个能让人愉悦的世道,根本不需要分得那么清。
但宋继兴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脑子转过弯以后,差点被气笑了。
人家那些真正有抱负一心为民的官员尚且知道,想实现自己的抱负需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
这丫头倒好,直接把活丢给了皇帝,自己只动动嘴皮子。
“那好,朕把这些交给承业去做,可你总不能干看着吧?”
“瞧您这话说的,我以女子身暂代江淮总督之位,又哪里清闲了?”白芨摆事实讲道理,时刻不忘提醒对方自己的不容易,女子身份有时候真的很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