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不一定会糊涂,但肯定会固执和认死理。
距离人生的终点站越近,老人就越没有去耐心验证心中所想正确与否,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宋继兴五年前才等来一个机会,让皇室重新进入百姓视野的机会,他已经等太久了。
今年,他用眼睛看到了以往没有看到过的东西,更没有理由再畏畏缩缩。
一步步的试探加码,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抛开这人的性子和孩子的因素不谈,女皇出现一个是偶然,但只有一个却是必然。
“丫头,你的见识和学识朕不及,朕希望你在游历的过程中,逐渐完善自己的手段和气度,最终成为先祖晋王那样的人物。”
白芨虽然实践的机会不是很多,管理过最大的地盘也就是个基地,但并不代表她不清楚对方的这种寄托包含了什么。
官员为什么要抬高皇帝,还不是因为皇帝的名义好用,是块金字招牌。
而宋大爷直接明说我发现了你的异常,可我不在乎,还把自己身上的权力借给你用。
今天这一坐,等于把话挑明了。
“陛下,您能告诉我,现如今的草原王帐里面,坐的究竟是谁吗?”
“什么时候猜到的?”
宋继兴没有太过惊讶,却对她改变称呼皱了皱眉,“朕起初也没有想过那人,而是有一次去找薛老哥聊天,发现偷偷埋在墓碑下面的酒不见了,呵呵。”
白芨脸色顿时大变,身上透出一丝杀气,惊得一众护卫连忙看了过来。
她没空管这些,直接开口问道:“定北王的遗骸已经不在大兴了?”
“是啊。”宋继兴摇了摇头,郑重说道,“朕可以指着明月发誓,一生对得起薛氏满门。但朕却没想到,英雄一世的薛老哥,最终栽在一个情字上。”
“所以,那人是草原王族?”
“不错,朕自小钦佩的定北王妃,是兀术可汗幼女,目前草原各部统领也力台的亲姑祖。”
这个答案让白芨觉得好笑,反问道:“那您还敢给我尚方宝剑?”
“丫头,一码归一码,你姓白,和薛家有什么关系?”
脸皮薄肯定当不了皇帝,宋继兴就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把之前想让白芨打着定北王旗号领军的暗示忘得一干二净。
“也就是说,您不准备公开了,却还给我送王府钥匙?”
“自然,否则朕又何必专门给你一道遗诏,让你日后有节制天下军马的理由?至于钥匙,你不是没有王府嘛,一块匾额的事。”
说起这个白芨满头黑线,差点就被气笑了,“遗诏也是您用来试探的?”
遗诏这东西和遗嘱差不多,谁都不能确定哪个才是最后一份,这年头连个公证处都没有,她一直都只信一半。
“也不能算试探,毕竟那时候朕差点没缓过来,就那么去了也不好说。”
这话白芨是相信的,去年底的时候这位一看就很不健康,哪有现在看起来富态,也不知道最近长了多少肉。
“宋叔,咱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您和我说说薛家的事吧。”
再一次叫出‘宋叔’这个称呼,宋继兴明白这丫头已经有了打算,薛家还是留在人们的记忆中吧。
只要没有明旨,谁也不能证实大小姐与老定北王的关系。
而在不能给薛家赦罪的情况下,对于那些猜到部分真相的旧部,不用陷入两难也许是最好的。
“薛氏几代都是兵主,是我大兴北境坚壁,也是大兴仅存的异姓王家族。前几位老王爷恐怕你也没兴趣,直接说薛老哥吧……”
故事的情节不算复杂,生来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的年轻人按部就班地成长,到一步步熟悉军政,最终接过父亲手里的大旗。
一切都顺风顺水,年轻的定北王仿佛和父辈们一样,走的是相同的道路,就是接任王位的时间略早了些,心性还没那么成熟。
边关不是什么好地方,除了沙子就是草,贫瘠得可怕,没有战事的时候一般人很难待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