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步经略，意味着烧钱，需要大把的银钱来支撑。

一个关锦防线，几乎拖垮了一个帝国，其中的耗费，可不是个小数目。

但比起孙老师，白芨的优势在于不用承担防御外敌的责任，因为肃州才是正经的边关重镇。

而且，对于属下们来说，也没有时间和具体的任务要求。

她要做的，就是在把后勤搞好之后，逐步把人拉到西境，选一块风水宝地站稳脚跟。

然后，收过路费。

那边的响马和盗匪为什么那么多，全靠被暴利驱使的商队养活。

自打丝绸之路被开发，无数人意识到，环境恶劣、资源贫瘠的西域，是一块宝地。

只要东西成功运过去，哪怕是缺角的瓷碗，也能卖出天价。

因此，即便过关要缴纳高额的关税，接受层层盘剥，一路上提心吊胆脑袋随时可能不保，却还是有大批大批的商队往西边去。

现如今朝廷废除了路引，走商的人手比以前容易招募，那边肯定会更加热闹。

相对的，盗匪人数也会激增。

路引本就是维护统治的国策，历朝历代的皇帝几乎都把百姓圈在了原地。

直到清朝中后期，由于人口暴涨带来的生存压力，朝廷才不得不解除了限制，让老百姓外出自谋生路。

宋大爷是白芨在这个世界最佩服和忌惮的人，他的眼光太具前瞻性，手段极为高明。

看似是被逼得放开了盐市，可事实上却是顺水推舟。

在局势平稳的情况下，全境铺开高产粮食作物，人口暴增是不可逆的。

只要拉出红薯和土豆的产量数据，一眼就能发现，这两个东西在渐渐适应土地，平均产量是越来越多的。

很有可能，老狐狸是提前看到了这一点，才欣然接受朝臣们的裹挟，做出退让的姿态，同意路引废除。

皇帝和大臣属于拔河较劲的两方，互相成全是常态。

太上皇这一年来的动作能够顺利进行，对两大国政的妥协，要占很大的功劳。

皇帝前面吃了亏，后来大臣们对于他的一些行为，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度高了很多。

相互给面子，做事留三分余地，是官员和皇帝之间的默契。

白芨和宋继兴之间也有默契，前者给大兴带来变革，后者给对方特殊的优待和足够的地位权势。

杀四品指挥使，砍七品县令的脑袋，关押京城六品主事，老宋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不为别的，只因这丫头给的多，哪个有脑子的皇帝都经不起这种诱惑。

如果杀几个官吏就能增加国运和国力，随便杀，不够的话，科举每年办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是人就有价值，当统治者认为，你的出格行为，与带来的价值相比过于悬殊的时候，吃饱了撑的才会去管。

白芨干了活，行事可以比所有的王爷肆意，但同样需要给名义上的老板面子。

因此，她回来之后顺手整出了煤球，并且迟迟没有去大营露脸。

这就是权势的规则，人可以狂妄，心里却不能不识数。

你要是不想造反，想过平静一些的日子，有些表面功夫必须去下。

一次两次，别人看在价值上忍你，次数多了，你都在对方心底死了不知道多少回。

在各种权力当中，兵权最为敏感，它可以直接威胁皇帝的统治地位，所以绝大多数掌重权的将领，都不得善终。

但我们能看到的史书上，只有手握重兵的将军或者将军王的狂妄，是他们一次次不给皇帝面子，最后自食恶果。

就好像在说，皇帝出手是因为忍无可忍，真有多无辜一样。

这话听听得了，千万不能信的。

做主修史书的后朝皇帝，无论与前朝有没有仇，身为皇帝就要维护皇帝的共同利益。

白芨这回要做的事很大，宋大爷肯定会关注，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她平时又是个懒货，突然之间变得勤奋了，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心疼小四是事实，可心里难保没有对整个皇室不信任，给几个孩子留一条退路的原因。

局势和人心瞬息万变，万一小宋被治好了，将来人家来个过河拆桥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