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严崇礼往手心里哈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没说。
官场如职场,不是什么话都能随便乱说的。
再私密的场合,哪怕你在厕所和最要好的同事说老板的坏话,老板最终一定会知道。
作为外人眼中陛下的狗腿子,老严不想占柳大人的口头便宜,表明自己和陛下一致的态度即可,免得节外生枝。
谁知道这些近侍、护卫、车夫、宫人当中,有没有能和柳家沾上边的,万一呢?
宋承业看到严大人的反应,立刻意识到自己隐忍的功夫还不到家,情绪露得太明显了。
他很快收起脸上的表情,伸手挥退左右,只留了一人在身前。
“严大人,在你看来,柳大学士此刻是真的昏了头,急得没办法,还是刻意演这出戏给朕看的?”
又是一个难缠的问题,严崇礼觉得头大无比。
虽然他有点心疼这位没有帝师教导、太上皇还不在身边的陛下,可这话也不能问一个同为六部尚书的大臣啊。
同行是冤家,尤其是当官的,谁不盼着站前头的赶紧出事?
“陛下,柳大人为人持重行事谨慎,把吏部管理得紧紧有条。”
“嗯,朕知道了。”
这一句平平无奇的夸赞,让宋承业心里有数,严大人也不信这位柳尚书会在这个时候,做大肆结党的勾当。
很大的可能是做给自己看的,人家有自信刀子落不到头上。
“天色不早了,大人早些回去歇着,养足了精神明天多抄几家。”
严崇礼:……
陛下,这事您大可不必跟太上皇学的,没必要。
“下臣告退。”
宋承业很喜欢对方的分寸,不该多说的话从不张嘴。
目送马车离去,他这才把头转向一边,看着角落里平平无奇的黑影。
“你叫鬼金羊?”
“回陛下,是的。”
“大小姐让你来京城打探消息?”
“是。”
“那你怎么敢公然找上朕?”
听得这个问题,鬼金羊想都没想脱口就答:“王爷曾经说过,遇到搞不定的事可以向您求助,因为王爷没让草民打探皇家的消息。”
宋承业彻底无语了,这还真是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那一位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朕欠你的?
面前的鬼金羊看似普通,实则比一般的官吏还要淡定,一点都不害怕皇帝,没遇到事根本不会把他当回事。
啧啧,听说还有奎木狼、心月狐……足足二十八宿啊。
真是谁的人像谁,宋承业服了,无奈道:“朕明白了,你怕礼部用那个白弄璋搞事对吧?”
“是的陛下。”
“嗯,你汇报消息的时候多说一句,这忙朕不白帮。”
鬼金羊立刻递出手上的书信,“王爷说了,您尽管开口。”
借助昏暗的火光看完书信,宋承业这才搞明白对方是想借自己的手清除白氏的隐患。
这一下子,让接过亲爹位置初次与白芨演对手戏的皇帝,都找不到敲竹杠的借口。
毕竟白氏安稳,得利的最终是斯辰。
“你下去吧,告诉大小姐,朕钦佩她教育几个孩子的方式。可是,他们毕竟还小,不能吃……”
这话没头没脑,鬼金羊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离开。
见此,宋承业只好从兜里掏了一把金叶子出来,说道:“曦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月食肆的份额加倍吧,多余的钱朕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