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三年一度的乡试即将来临,这是一场关乎全省所有生员命运的盛事。
与往届相比,此次乡试有恩科的加持,另外又是首次在省府之外的府城举办,注定会在近期一段时间成为最热话题。
而在苏州当地,这是开创先河的壮举,编纂府志的文吏,少不得对此大书特书,并单独给白芨开了一页,专门用来拍马屁。
看到了与江宁平起平坐的希望,苏州全府上下的官民对乡试无比重视。
尤其是府城的百姓和商户,为了方便应试举子,更是大开方便之门。
客栈不够住,略微收取一些报酬的‘民宿’遍地开花,清幽的温习环境得到了一众秀才好评。
再一个,苏州和扬州一样不缺钱,原本为院试设立的考棚等相关设施全部抓紧时间翻修,决不能让考生说出任何不好。
然而,城门口乌压压的人流和紧锣密鼓的严肃氛围,却没有让钦差卫队满意。
自打上回得知大小姐的车驾前往苏州城,老王爷片刻都不敢耽搁,拼了命一样往这边赶。
结果,不仅未能碰到人,最终还丢失了对方的踪迹。
“钦差大人,大小姐过府不入,并未深入苏州境内,只在边界走了一圈。”
“嗯,先去给列位迎接的大人打个招呼,老夫略作整理即刻下车。”
“是。”
老王爷这边因为没堵上人觉得郁闷,坐在第二辆马车里的陈学政则是喜忧参半。
当官的都喜欢去各个级别的科举考试走一遭,要是能混上个主考什么的,这一届中选的人与主考之间天然就有一层师生关系,人脉就来了。
此次乡试的主考和副主考是皇帝钦点的翰林与京中官员,但并不妨碍一省学政建立自己的关系网。
陈大人最担心的问题是,有人在他面前截胡。
越靠近苏州,某人独霸江淮的那种气势就越明显,很难让人忽视
“下官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曹杰、苏州代知府胡远志,携一众同僚恭迎钦差大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王爷托着圣旨下车,扫了一眼跪地迎候的官员和远处的百姓后,高举圣旨喊道:“诸位大人免礼,圣躬安。”
“谢陛下。”
双方正式见礼完毕,老王爷把装有圣旨的托盘交由一旁的宫人,简单寒暄几句领头朝城内走去。
等听完胡远志的各种介绍,将之与自己所见一一对比,他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老夫能感受到苏州全府上下的诚意和重视,回去之后定当如实奏呈圣上。”
有了这句话,近一个来月忙得团团转的各位官员尽皆松了口气,纷纷躬身行礼,“多谢大人。”
“诸位用不着如此,任谁看了此番景象也不会对尔等的心血视而不见。”
老王爷刚客气了一句,却在路过一家门庭若市的商铺时皱起了眉头,随之停下脚步。
作为向导的胡远志偏头一看,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说道:“大人,这是苏州府下设的投注站。”
赌这个东西历来是屡禁不止的,考虑到税收和官员具体执政的关系,大多数朝廷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当科举进行的时候,用那些早就扬名的考生来押注考试名次,在各个地方都不算罕见。
而在考生当中,有不少人也将此途径视为提升名气的直接渠道,哪怕花钱都要让自己上投注名册。
因为这种名气,是有可能在成绩和竞争对手差不多的情况下,为自己争得更好名次的。
这些东西老王爷并不陌生,能增加科举影响力的押注,礼部都一直在暗中支持。
只是,令他疑惑的有两点:一是苏州竟然敢用官府的名义开赌,第二个是那些百姓好像赌的不是乡试。
“胡大人,他们手上的那些纸张,似乎买的不是某个生员?”
这个问题一出,苏州方面的所有官员尴尬了,唯有即将卸下身上重担的曹大人露出会心的笑意。
“王爷,他们买的是扬州那边的全民球赛,下注自己看好的队伍夺得第一名。”
“扬州的球赛,苏州百姓都去买?”
球赛的事老王爷听说了,毕竟指向过于明显,但能压过科举的势头着实让人吃惊。
“呵呵,王爷尽管放心,百姓就图个乐,下注需要户主具名,每一户的金额不能超过百文。”
“啧,这个玩法倒是新鲜。”
曹大人理解错了老王爷的意思,他这一番解释,直接勾起了老人家浓重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