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现在已经学会“使坏”了,密诏是写给他一个人的,照理说不应该拿出来,但赵构就是让大家看看,你们都看见了,不是我不想勤王救驾,而是官家哥哥下令“勿要轻动,以免金人不喜……”
如果头脑发热,一腔热血率兵前去,惹得金兵老爷不高兴了,罪过就大了,我也是奉诏执行。实际上,赵构正暗自得意,这可是堵住众人“大节大义”嘴巴的一条很好的理由,赵构没有理由不充分利用起来,省的以后御史台有人拿来翻旧账。
欧阳珣久居朝堂,为官多年,自是知道赵桓官家甚至太上皇赵佶的想法,结合东京被围之后所发的一系列诏令,指望这两位来驱逐鞑虏,收复幽燕之地,那是妄想,这也是欧阳珣不惜自污清名,逃出东京城的原因,说到底,是对朝廷和官家的极度失望。
倒是近来和赵构相处,这位康王九王爷处处表露出一种朝气蓬勃的气象,许多理论观点、思想认识,说出来,都会让他们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心中充满着希望,照此下去,不失为一位明主,值得追随。有了这种念头,自然而然,就会顺着赵构的思路去考虑问题,路子明确了,这些当下大咖们的智慧和能力,激发起来,那是无与伦比的。
赵构问话了,谁如果在这个问题上想抛砖引玉,那得是真“玉”,是赵构心底真实的想法,才是赵构最想看到的。
欧阳珣自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落在别人后头,瞥见汪伯彦还在沉思,他决定先开口,遂即说道:“珣有一言,请大帅三思。”
看到赵构鼓励的眼神,心里沉稳了一些,继续说道:“我大宋和金贼,已是不死不休,珣认为,只有战,没有和。一切都应该从战考虑,但方才全美共所言,珣认为甚妥,相州支应我近二十多万大军,已是极限,近期看,相州地处要地,可牵制金贼,从长远看,转圜余地太小,虽有依仗黄河之利,但有一利必有一弊,万一金贼两路围攻,同样也是一处绝地。再者,大帅所言,五军虽已成军,但成分复杂,战力不等,如果急匆匆拉上战场,恐怕变数颇多,不利于我。所以,珣认为,当务之急,一是另寻一地作为帅府核心之地,二来抓紧时间整训军队,备战未来,方为上策。至于在什么地方作为帅府核心之地,珣认为,可在此地!”
说完,欧阳珣手指指向木图上一处,上面赫然标注“河北大名府”。
“哦,全美公可否说说为什么选择大名府?”宗泽皱着眉问道。
“一者,大名府,我大宋四京之北京,扼守幽燕之地,为大宋北方锁钥屏障,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二来,大名府治下,领北京、澶、怀、卫、德、滨、隶等州军,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也是我大宋北地大粮仓,粮秣充足,可以解决我大军粮草之忧;再三,大名府之地,民风彪悍,习武者众多,自古燕赵多豪杰之士,崇山峻岭中,依然有许多抗金义师啸聚山林,反抗金贼,这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可解决我兵源不足的问题。由此三利,珣认为,大名府,可去!”欧阳珣斩钉截铁地说道。
赵构心里狂喜,欧阳珣以文臣身份,却有如此军事头脑,赚了,赚了!一脸的兴奋之情流露出来,就差笑出声来。
“宗老怎么看?”强忍住激动之情,赵构依然一脸平静,侧身询问宗泽说道。
宗泽虽为磁州知府,但现在是赵构大元帅府的副帅,又是总参总长,和赵构早就交心换位,站在总长的位子上考虑问题,已是宗泽的常态,作为一名老军务,见识自然不比欧阳珣差,况且,私下里,宗泽知道赵构早就有意移驾帅府到大名,不过今天欧阳珣能说出此番道理,到让宗泽刮目相看。
宗泽也是人老成精,怎么不知道顺杆爬,遂即说道:“全美公所言,宗某附议。我大帅府初建,又肩负重大使命,无论是磁州还是相州,都不能满足大帅府今后的发展,必须另寻一地,我赞成在大名府建立我大帅府根据地。”根据地一词,还是多次从赵构嘴里听到,拿来就用,还满恰当。
汪伯彦自然没有意见,陈遘是老军务,目前情况自然明了,同样看出大名府的重要性,自是毫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