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寿是王府内管家,年近六旬,消瘦的身子有点略显驼背,倒是身上一件红色暗花罗袍很是精致,一顶东坡巾顶在头上,乍看上去,就是一个居家的员外一般。
赵寿只带了一个随身小厮,打着一盏赵府的灯笼,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了王府,一直送到王府三里之处的“何家正店”,这是赵府的一处产业,到了这里,基本上已无大碍。
赵寿望着张大梁三人消失在夜色里,转身“哼”的一声,手指连弹,两股劲风冲向旁边的巷子里,惨叫响起,整个大街又归于平静。小厮在前头打着灯笼,转过前面街角,没有原路返回,却向旁边另一条巷子走去,转过巷子,来到另一条大街,一间“醉仙楼”的二层精致小楼出现在眼前,赵寿迈步而入,如回己家。
马上两个壮汉迎上来,一脸微笑:“客官,本店现在有贵客包场,请……”话未说完,打着灯笼的赵府小厮单臂一挥,劲风骤响,两名大汉“哎呦”一声,飞出去老远,“哐当哗啦啦”声音响起,原来打翻了满地桌椅和屏风,躺在地上,却是哼哼唧唧,不能起身。
里手一张桌子上坐着的四人长身直立,已经操刀在手,不等拔刀,小厮单掌发力,桌子上一桶竹筷飞出,“噗噗噗噗”声响处,四人的手腕处被竹筷击中,四人抓着自己的手腕子,疼的大汗淋漓,却是没有出声。
“太原府任家四只病猫,倒也硬气。老夫也不为难你等,让雷震出来见我!”赵寿站在屋子中间,全然没有在赵府里的模样,俨然是一尊罗汉降临,双目精光闪烁,扫过去,阴森森的目光让屋里的几个大汉浑身起鸡皮疙瘩。
“哈哈哈,三爷法驾光临,雷某有失远迎,恕罪则个。”
楼上“噔噔噔”冲下一位壮汉,紫红色面皮,身材魁梧高大,比赵寿足足高了一头,正是开封府缉捕使臣、总捕头雷震。但此刻却低下身子,给赵寿连连赔笑揖礼,搀着赵寿坐下,陪着笑脸说道:“您老人家不要和孩子们一般见识,他们有的刚刚谋了差事,还不认得三爷。你们几个,还不过来给三爷赔不是,要不是三爷仁慈,不和小辈一般见识,你们脑袋早就搬家了。”
几个人哼哼呀呀的互相搀扶着过来,急忙陪不是。
赵寿摆摆手,站起身来,对雷震说道:“雷震,你不用拿话架我,我不会以大欺小。郡王爷让我捎几句话给你:‘看在雷鸣远的份上,不和你小辈一般见识,但你自己要知趣,二来,你办事办差还算公正,有此两点,郡王爷这次饶过你’。王爷就是这几句话。另外,我赵老三和你家家主有旧,也为你好,有几句话告诉你:哪几个人,你能行个方便,好说;公差在身不便,也不要盯着不放,对你没好处,这几个人的背后之人,郡王爷都要给足十二分的面子,你,更惹不起!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前面巷子里你的人,你派人自己处理。”
说完,眼睛便不再看雷震一眼,转身就走,小厮随后紧跟着出了门头前照亮。雷震急忙送出大门,躬身揖礼相送。两个人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拉出去老长老长。
等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雷震才感觉到自己浑身汗透肩背。回到醉仙楼,几个手下已经包扎完毕,任家老大任天吊着手腕子,凑上来道:“雷头,这老头什么来历?很厉害吗?”
雷远阴沉着脸,一直不说话。等了好一会儿,对旁边一个长随道:“把暗桩都撤了,这趟浑水,我们掺不起。去把陈武、马六接回来,三爷留了情面,不会下死手。”
又对任天说道:“你们兄弟四人才来不久,还不知道赵三爷的厉害。但江湖上‘罗刹三雄’,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任天大骇,颤声道:“可是当年横行陕西五路六郡的‘罗刹三雄’?”
雷震点点头:“当年我爷爷追捕“罗刹三雄”里的老三,就是方才的三爷,两人从河北路一直追到陕南,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大战无数,三爷走不脱,我爷爷也抓不住,几番恶斗下来,两人互相敬佩对方,居然惺惺相惜,还是三爷道出实情,却原来是我爷爷中了对方的李代桃僵之计,错追了三爷。后来,老人家将真凶捉拿归案,想起和三爷的一幕,倒也有一番乐趣。后来听说‘罗刹三雄’投靠了郡王爷,受了招安,我爷爷忌讳之下,没有联系,我却是知道这一段历史。”
“怪不得,您把暗桩离得这么远,您的地方一日三变,还不让我们过分越界,没想到,郡王府还有如此人物。”任天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算什么,醉仙楼的点,是今天下午才挪过来的,三爷为什么知道?你们几个才跟了我几天,三爷就对你们摸得门清。咱们觉得人不知鬼不觉,其实,人家早就拿捏着呢,只不过不出手而已。我爷爷曾说过,郡王爷对大宋有大功,当年西陲对抗西夏十几年,杀出了赫赫威名,手下猛将如云。现在虽然被搁置起来,但其势力还在,不是我等能惹得起的。今天来的是三爷,他手底下一个小厮,就厉害如斯,如果三爷出手,怕是我等都要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