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张大梁还在做着最后的劝说:“爹,现在徐秉哲就像一条疯狗,逮谁咬谁,他拿着尚方宝剑,大家都很忌惮,钱财乃身外之物,现在没有了,只要人在,以后还能赚,人没了,可就什么也没了。柱子还小,我又不在家,万一有什么不开眼的犯浑,刀枪无眼,如何是好?”
张敬想想也对,与其在家里担惊受怕,不如跟着张大梁出去闯一闯,说不定还能闯出一条活路。想到这里,张敬拉住张大梁的手,叮嘱道:“大哥儿,二哥儿可就交给你了,你们兄弟俩一定要小心才是。”
“爹爹放心,有我在,二弟不会有事。”
夜半子时,张家宅院的角门,两个人影闪了出来,两声低鸣声响起,小巷的阴影里闪出两个人,迎了上来,随后一行四人脚下无声,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龙泉观后院偏殿,张大梁和常氏兄弟、姚友仲、姚正围在火盆边上,小声议论着。旁边椅子上、炕沿边,或坐或靠着四五个年轻敦实的汉子。立柱缩在炕角,披着一条棉被,累得已经昏沉沉睡去。
“老大,你火急火燎地召集大家伙前来,有什么大事吗?”一个紫红面皮的汉子,低沉沉的声音问道。
“不瞒各位兄弟,今天王爷有命令下来,事情重大,只好召集各堂堂主前来,大家商议一下,不要误了王爷大事。”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咱们兄弟,可都是在王爷令前起过誓的。”一个消瘦的高个子胸脯子说道。
“李统领,禁军上四营的弟兄,你手下靠得住的现在发展了多少人?”张大梁冲紫红色面皮的大汉问道,这是张大梁的结义兄弟,禁军指挥使李禄,其兄李福参与蒋宣斧劈左掖门事件,被张大梁救下送出东京城,临走将李禄介绍给了张大梁,被发展成左堂堂主,负责禁军中的势力渗透。
“我这一营的弟兄里,有不少想和金狗拼命厮杀的好汉,但事关重大,真正靠得住的,还得是我的五个军使(李禄为上四营龙卫军(马军)指挥使,下设五军使),那是没的说。下面的兄弟,也还得力。”
“潘兄弟,你哪里情况如何?”这次是一个消瘦的高个子,此人唤作潘贤,乃是翰林医官潘永寿的长子,现在在尚药局谋了个差事,一身医术不俗,针灸之术更是炉火纯青,是龙泉观天一真人弟子。这个潘贤,倒是个少见的内功高手,姚友仲的伤,还多亏了潘贤,才恢复得这么快。但这还不是潘贤的全部,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的,还是他的妹妹,潘语蓉,康王赵构的潘王妃。
潘王妃,在王府的名分不高,自是不能和赵构的一妻二妾相比,恰巧有孕在身,回娘家静养。说起赵构的媳妇们,赵构(王锋)还真是有点头大,自己连人都没有见过,大脑里,也只是前世赵构的一些记忆,什么都没做,连个手都没有拉过,却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历史上的赵构和他老子一样,是个花心太岁,开府后,就娶妻生子,只不过前五个生的都是闺女,真正的“五朵金花”。现在,正妻邢秉懿和潘语蓉一样,也是有孕在身,只不过,那三个老婆留在王府,只有潘氏回了娘家,想来也是和几位夫人走得不近。
赵构也很郁闷,这个“爹”当得,有点冤。不过,受后世思想主导,不管怎么讲,手下的人,或者大宋朝的人,都知道自己有妻儿老小,自己的爹和大哥无法维护,那就自己想尽办法把妻女保护好才是。
张大梁是知道赵构的想法的,所以,回来就找上了潘妃的哥哥潘贤,没有说别的,只是说奉王爷之命,潜回京城公干,其中就有保护潘妃的使命。潘贤自然乐意,出任右堂堂主。
听到张大梁询问,潘贤回道:“尚药局监正王皓和惠济院院使李百全早就挂印归隐了,和几个徒弟躲在家父处,别人根本不知道,一时无碍。这是李院使的大弟子曾乙,也是我的师弟。”他一指旁边一个敦实憨厚的年轻人,那人急忙揖礼道:“曾乙见过大梁哥哥。”
张大梁点点头,药监王皓名头很大,是神宗年间名医王惟一的玄孙,绰号“王一针”,无论什么疑难杂症,一针搞定。而李百全,号称“三绝先生”,是为“医学、针灸、内家劲”三绝天下,是大宋名闻天下的名医庞安时的嫡传弟子。宋朝,是针灸大发展的时代,许多中医,都是身怀内功之士,庞安时本身内功精湛,一身功夫悉数传给李百全,又传至曾乙,天一道长又收曾乙为弟子,这个曾乙,年纪轻轻,却是不简单的一个人物。
翰林医馆和尚药局、惠济院素有不和,基本上不相往来,一个是官方,一个是民间,虽然都属于医者,但自古官民不和,也是传统。谁成想,一个翰林医馆少监的府里,藏着这么两个“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