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大堂甚是宽敞,大大小小大约有一二十桌的样子,基本上已经坐满,倒是挨着赵构他们的,还空着两张,大概看出这桌的客人有些不一般,有空位,一般就不会凑过来。
但凤楼的生意火爆,不一会儿,大堂已经基本坐满,邻桌只剩下一张桌子,却被进来的四位大汉直接坐了过来。
这张桌子正好在赵构的丙子桌前面,是戌字桌,赵构眼光一扫,和高进交换了一下眼神,并没有说话,暗地里,却支起了耳朵。
方才进来的四个人,虽然身着便服,也是寻常百姓打扮,但虎步熊腰,四个人,自然而然地,就是菱形军阵的样子,这是长期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只有百战老卒,才有如此默契,即使在生活中,也养成了随时接敌的习惯。
知道是军卒便装休假,出来打打牙祭,也是自然。赵构的各军团饷银充足,没有克扣,手里余钱丰盈,赵构倒是希望他们有时间放松一下,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吗,遵纪守法就行。
今天是二十五,正是值休的时间。赵构也不在意,只是骤然遇见自己手底下的官兵,自然而然就生出一份亲近之感。
小二哥也是看出这几位非同寻常,赶忙过来伺候,几位军汉倒也有礼,点了菜肴和酒,自顾吃喝起来。
事情还是不经意间发生,原因很简单,这几位要的朝露二香,没有了,上来两瓶三醉,却被不依。
这也不怪,二香酒是特供,不是一般人有钱就能品尝的。也是被其中一名客人悄悄亮出军牌,请示东家,才破例拿出一箱(两瓶酒),表示慰问之意,还表示今天的酒菜,按例,对军人八折优惠。
但几个人两瓶二香喝完,却是喝上了瘾,只管冲小二要,不顾小二作揖好说,说到高声处,其中一个军汉,劈胸拎住小二的衣领子,吼叫道:“老子在前面看了金兵脑壳无数,咋就换不来两瓶酒喝?莫不是怕少了你的酒钱?”
说完,“啪”的一声,一个东西拍在桌子上,叫道:“睁开狗眼看看,这个能不能顶个酒钱?”
桌子上,一枚军功章被拍在桌上,正是清河战役结束后颁发的二等军功章。
赵构眉毛一挑,脸色阴沉下来,却没有发作,只是停箸不食,慢慢看着这几个人,却不说话。高进、吴喜早已站在赵构身后,赵构不说话,他们也不能有动作。
小二颤巍巍捧起军功章,双手奉上,赔笑道:“太尉说笑了。此为无价宝,岂可换酒钱?只是二香酒,的确是没有了,方才的两瓶,还是楼主自己珍藏的,只是听说太尉要喝,便忍痛割爱拿出来,太尉现在要喝,三醉还有,二香,却是真没有了。”
这名身材矮壮的士兵已经有了几分酒意,闻听小二此言,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煞是恼怒,扬起巴掌,作势要打,不料耳边只听见一句软语之声:“哟?太尉这是做什么?小楼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说就是了,太尉身份尊崇,怎么和一个小二一般见识?”
楼梯上,款款而下一位俏小花容,一件鹦哥绿的褙子,衬托着婀娜的身材,精致白皙的一张小俏脸,却是三分嗔怒,七分笑容。正是凤楼大名分店楼主张小奴。
本来张小奴在楼上正和唐智汇报工作,梁景出任靖安司司正,大名府作为靖安司分处,还担负着培训的重任,唐智便接手了过来,谢天赐也回到二处,唐智作风缜密,手段泼辣,颇有梁景风骨,凤楼大名府分店,正是唐智重点经营的情报机构,张小奴天生就是当间谍的料子,俩人一拍即合,看这意思,是要和东京的靖安司一较高下了。
听小二说有几名便装太尉,想喝二香,自己还是在静安居帮厨的那次,王妃恩赐了十箱酒,非卖品,只是招待贵客所用。赵构近日军队军事行动频繁,紧着供应军队使用,民用的朝露系列,便紧张了些。只是没想到,会弄出这一出。
唐智不好出面,张小奴听到下面闹腾起来,只好出来看看,正赶上那名军汉要作打小二,便急忙喝住,小二挨一巴掌,倒是不打紧,张小奴可是怕大帅的军纪纠察,上面,还有一尊大神哩,真要是在自己凤楼有军兵违纪被处理,于凤楼的名声,也是不好。一直以来,凤楼对在籍或退役军兵,都是有很大的优惠,凤楼在军中的名声,也是口碑不低,彼此互惠互利,一直关系不错,张小奴,还是敬重这些敢于上战场杀金兵的士兵。
张小奴款款走来,满脸堆笑,却是不卑不亢,一把拉过小二,骂道:“你这孩子,越来越没出息了,太尉们是讲规矩的,来凤楼,是咱天大的面子,你怎好不知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