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胡里改路,位于金国上京路、速频路之间,又与东京路相接,是三路交汇之地。
在三路交界的地方,有一个猛安屯,叫做屯河猛安,和屯河相距不到五十里,就是胡里改屯,来源于胡里改江(现在的牡丹江)。
这里,聚集着女真部落的越里吉、奥里米、剖阿里、盆奴里、越里笃五大联盟部落,在这里建立了五座城堡,其中,越里吉城是五部落联盟的第一城,女真人习惯称之为头城,所以也叫五国头城。
五国头城西北之地,一处颇有些破败的院子,倒也不小,不过一副做工讲究的柴扉,两侧稀疏有序的篱笆,还算干净的院子,倒也显示出主人生活力求精致的风格。
院子里,一座地窨子坐北朝南建造在院子当中,这是这个地区常见的建筑,当然,这也是贫穷的佃户和下三等谋克部落里穷猎户、渔民才有的居所,上等的猛安部落的老爷们,是不需住在这样的居所里的。
地窨子一看就是当时仓促而建,许多后来修修补补的痕迹很是明显。院子西侧修建了一个草棚,一块露着白茬的桦木匾额上,“望日亭”三个瘦金体字,倒也筋骨俊朗,气度不凡,颇有徽宗官家的韵味。
地窨子的正屋门楣之上,也有一块白茬匾额,是为“求强居”,同样是瘦金书体。两侧的窗户上,外面蒙着两层“蒙皮纸”,糊得方方正正,月台的东西两侧,堆积着整整齐齐的柴火垛子,两名穿着羊皮袄的三十岁左右的汉子,正在西侧捡拾柴火,看样子是要取暖烧火所用。
二人一人直奔东面三间地窨子,一人却反身进了西面的地窨子,里面外间堂屋正中,一个地炉子里的劈柴已经烧没了,进来的汉子随手丢进去一根木绊子,火苗子一会儿便“嗖嗖嗖”冒了起来,顿时显得暖和多了。映照着屋子中间的两个人的身影,显得倒也高大了一些。
屋子里还是有些阴暗,但就着火苗子,看到其中一人兀自手里举着一支毛笔,正对着墙上自己刚刚写就的一首诗发愣,眉目之间颇有一些游离之色,不知道深思什么。
另外一个,略显沧桑,正轻声朗读方才写就的这首诗句: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雁飞。
唉,阿爹,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是不能释怀吗?我看,今天过来的那个耶律先千户,虽说凶狠了一些,但是好歹带来了好些东西,足以让我们度过这段最冷的阶段,我们还是应当知足才是。您看不见这个耶律千户盯着您写的求强居匾额,可是看了好大一会儿,要是汇报上去,金主恼怒了,我们……我们岂不是……”
话说了半截,却被那人犀利的眼神给怼了回去,没有说出来,却听那人说道:“大郎,本想经历了这许多,你应该清醒一点,唉,看来,你依旧是姑且则安,毫无长进。就连眼力劲儿也差了许多,如果这个耶律千户是成心来为难我等,哪有又是吃的喝的用的一股脑送过来的道理?莫不是你我这昏德公和重昏侯这么有面子不成?”
这二人正是大宋曾经的官家徽宗赵佶和钦宗赵桓。
赵佶虽是沉迷书画,一心向道,但骨子里,尚有一丝骄气傲骨。赵桓却优柔寡断、怯弱无能,在接手老爹这副烂摊子的时候,就一心只想保命,所以对金兵可谓有求必应,才有了城破被俘的这么一段经历,更是对金兵有了一种骨子里的惧怕,反倒是远远没有了他老爹的这份傲骨和心里面那份挥之不去的希冀。
那员叫岳飞的宋将临走之时的一番豪言壮语,让赵佶心里始终心存夙愿。“太上皇受惊了,待以后岳飞接你回家!”正是这句话,一直让他坚守着这份执着。
只见他再次抬起笔来,在后面续写道:
“西风怒号彻夜寒,北狩南望几无言。
犹记将军当日语,遥待嵎夷日光悬。”
遂辍笔于地,哈哈大笑,仿佛一扫心中阴霾之气。
随着笑声,里屋出来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妇人,却是唯一和赵佶被掳来的郑太后。不过,看上去却是弯着身子,腿脚不太好,手里拎着一件皮裘,甚是惊喜的样子,大叫道:“十一郎,快看,衣服里居然有几件皮裘裹在最下面,这下,可不愁了。大郎,你也正好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