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流落到了此地呢?”赵佶正左右看着,吴三郎却很有眼力劲的把一个乌拉草蒲团垫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扶着赵佶坐下来。
赵佶点点头,这个人让他心生好感,便看向吴三郎,吴三郎道:“宣和七年,金兵南下,家父因为收容受伤的太尉,被金兵追杀,我一家被金兵杀散,死的死,逃的逃,我逃了出来,却被另外一路金兵掠来北国为奴,前年上山打猎摔坏了腿,好在会一些手艺,才没有被扔到老林子里喂狼。”
吴三郎一边手里忙活着,一边回着话,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倒是很平静,但是赵佶心里头却犹如油锅沸腾一般。这些大宋子民为救助宋军而惨遭杀戮,又被劫掠到北国为奴,这些,不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这些年,就没想着回去?”赵桓走过来,接茬问道。
“想啊,哪有不想家的道理。”吴三郎扶着赵桓坐下,说道:“只是小的腿有残疾,加上连坐之法,和我一起被掠来的十几号弟兄,能活到现在,全凭兄弟齐心,但凡有一个猪油蒙了心独自逃了,恐怕这十几个弟兄都得连累挨刀子,不是不想,有时候不敢想。”
说到这里,吴三郎倒是流露出少有的忧郁之色。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逃出去的时候,父母和二郎都被杀死了,有一个大哥和四弟,被几位太尉冒死救了出去,唉,四弟年幼,现在却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赵桓听罢也是动容,这个吴三郎看上去倒是一脸憨厚的样子,腿虽然不利索,可是眼里有活儿,这不,说话的功夫,手脚却不闲着,把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顺便把劈好木绊子一个个批好垛齐,看上去在家里也是勤快的主儿。
“我看你也是一个忠厚之人,虽然脚不利索,但干活却麻利,我们也算有缘,正好家里缺少一个干活的把式,我呢,和那个耶律重生也能说上几句话,你愿意不愿意过来帮帮我们?”
“嗬,那感情好,就怕我的主子不同意,我那里可是管着几十号人呢?”吴三郎倒是爽快,也没有多想,至于干什么,都是伺候人的差事,不在于干什么。不过,这个院子里都是汉人,说话处事都是面善心慈,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至于为什么流落在此,吴三郎信奉百说不如一默的道理,从不善于探寻别人的隐私,这才是他在北国活得长久的真正原因。
赵佶说话的底气,来源于那个叫梁大的白虎山庄的管家,这位管家曾对自己说过,耶律重生是白虎山庄的暗把子之一,最大的暗把子就是卫王府,而卫王,现在则是金国经管所有金兵钱粮辎重的辎重官。屯河猛安正好是卫王管辖范围,还是一个重要的补给之地,这个地方本来属于完颜宗伟管辖,完颜宗伟领兵南下,这个重要的粮仓顺理成章归于卫王完颜宗强治下。
赵佶笑道:“有些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成不成?”
吴三郎没有接话,手里紧了紧院子里晒东西的几条粗绳子,对旁边的小七说道:“小七哥,天气好了,多晒晒被褥,这地窨子哪哪都好,就是这个潮气上来不好办,铺了地板虽然好多了,也要多晒几次,人老了,要多接接阳气才行。”
小七笑道:“三郎,你倒像一个老妈子,啰里啰嗦一大堆,不过,我们听了心里倒是热乎乎的。”
几个人正在院子里说着闲话,气氛倒也是融融恰恰。小五不经意间一抬头,却看见远处吆喝声中,轰隆隆的马蹄声已经传了过来,乍一看去,足有三四百名骑兵,后面还有好几十辆大车在后面跟着。
“得得得”的马蹄激起来的雪沫子四下里飞溅,整个骑兵队伍却没有张旗,不知道是哪支军马开过来,但看看方向,分明就是冲着这里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