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王赵进在一旁伺候着一座小泥炉,咕嘟咕嘟的茶汤散发着新茶的淳厚香味儿,弥散在车厢里,为稍显密闭的空间增加了一丝水汽,不显得那么干燥。
“进儿,你对汪总督的‘欧洲未来发展十年规划’怎么看?”赵构依旧微阖双眼,轻声问道。
赵进一愣,没想到父皇会提到这个问题,颇有一些考校的意思。
可是自己对于政治,特别是政务方面,接触得本就不多,不像两个哥哥德王和宁王,一个留下来辅佐大总督,一个留在燕京监国,自己从军才两年,虽然立有战功不假,但是面对这个问题,夏王还是有些吃力。
不过这篇策论已经以廷议公函下发到政务院,因为地位的关系,自己也是有幸提前拜读,对汪伯彦提出的方略,夏王认为无有不妥,个别地方甚至堪称神来之笔。
“父皇,先生的这片策论很好,儿臣对于政务一事还不很精通,所以不好妄加议论。不过儿臣在纽伦堡基地的时候,和一些基层民众多有接触,他们关心的一是土地政策是不是能够真正落实?而是这项政策会维持多久?汉斯维尔是贫困出身,曾说过,能让他们吃饱饭不受冻的官府,就是好官府。从这一点看,先生的政策执行,是能够得到欧洲大多数民众的拥护的。”
赵构睁开眼笑道:“你能看到这一点,就足够了。你大哥二哥在你这个时候已经在皇议殿行走,回去后,继续入学完成学业的同时,闲暇时间向诚伯先生报到。”
赵进低声回答道:“是。”
赵构沉思良久,低声说道:“进儿,你对你大哥怎么看?”
赵进一愣,这个话题很敏感,也很重,但是他却不能不回答,德王赵坚虽然没有下文明确为太子,但是赵构这两年着力培养德王的势头,即使是民间也能看出来。
这次带德王出来历练,其寓意不言而喻,回去后德王的声望会与日俱增,太子之位应该是很稳固的,这个时候父皇询问自己的态度,是试探?还是不放心?
赵进几乎没有什么思考,开口回道:“父皇,大哥跟随父皇这些年,文治武功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心中敬佩。儿臣也是十分敬重的,大哥对我和二哥十分照顾,还记得在太学院和几名学子打架,大哥一人护在前面,也没有让张旗等人占了便宜,倒是让姨娘打了手心又罚站思过,还是大哥偷偷塞给我和二哥酥香饼,不至于挨饿,想想就暖心。”
当初哥俩的档案是绝密,小张旗吃亏了回去自然不会说,说了更得挨揍。
太学院奉命,关于赵坚哥俩的事情,丝毫不能透露出去,张叔夜父子自然也不会知道他的宝贝孙子和大太子和二太子干了一架。
这件事情还是哥俩上了小学之后,张叔夜才知道,急忙带着儿子、孙子来静安居请罪,却让赵构一句“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咱们大人不掺和此事。”
邢皇后和潘贵妃不仅没有怪罪,反倒是赏赐了小张旗很多好吃的,也劝张叔夜不要放在心上,直言官家有言,孩子们打打闹闹才是天性,不要遏制了孩子们的这份纯真,还有不打不相识这句老话呢?
张叔夜父子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此事也成就了邢皇后和潘贵妃的一段佳话,朝堂之上和民间之中,皆传皇家教子有方,是为楷模。
赵构笑道:“你们兄弟有如此情义,倒也不枉为父教导一番。好好跟大哥学习,仁爱孝悌,和睦美满,这才是我希望看到的。”
赵进也是笑道:“二哥更敬重大哥,大哥替我们挨打,二哥心疼得眼泪就没有停过,还是大哥宽慰他,才好一些。其实二哥心最软。”
赵构点点头,宁王赵强虽然名“强”,但是内心柔软心善,颇有潘贵妃的性子,可当一个“仁”字。
不过赵强也练就了坚忍不拔,顽强不屈的性格,表面上不说什么,骨子里还是要强的。监国期间,居然每天按时早起功课,从不落下。李纲致仕后,被邢皇后特聘为西席教授,对宁王的教育可谓严格之极。
赵构想到了大明王朝曾经的分藩,政务院曾经建议将皇室成员中表现优异的王室,就外分藩,确保赵家天下。
有些臣子的确是出于公心,但是格局不够;有些就不好说了,赵构也不能质疑什么,但是这也是一个不好的苗头,真的有人把王室架在火盆上了,会又是一个双福宫事件。
内耗!
所以赵构是反对这个提议的,这也是一个底线。可以设想一下,如果宁王或者夏王出任欧洲大陆或皇后大陆、天竺半岛等堪比大宋本土的领地之王时,一但有居心叵测者形成小集团,那个时候,他的儿子、侄子甚至现在的兄弟,不都被架上了“火盆”炙烤吗?
所以,赵子崧在欧洲大陆也是锻炼为主,也有后续外交方面的事务处理,但最后还是要调回国内的。
德王赵坚也仅仅是三个月的总督府参议,是跟着汪伯彦学习的,汪伯彦如何不清楚赵构的良苦用心呢?
“进儿,你大学毕业之后,可有什么志向?”赵构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