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傍晚,和云港的傍晚,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景色。
云港的傍晚,是车水马龙、高楼林立,是一片片工厂鳞次栉比,带着繁忙与喧嚣,空气里还有股海的味道。
而眼前,老家的傍晚,是田野里一望无垠的青绿,是远处低矮村庄的炊烟袅袅,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宁静而悠远。
“确定是这条路吗?”行驶在乡间小道上,海棠疑惑地问。
“确定,我每年都来。以前骑自行车来,觉得这条路还挺宽。现在坐在车里,突然觉得这条路还挺窄哈。”小帅笑道。
“眼界变宽了,曾经的路就窄了。”海棠的眼眸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没去城里前,我觉得咱们镇上的大集,就是这世上最繁华的地方。去过云港后,我才意识到,咱们曾经生活的地方,是那么地狭小和落后,就连县城,都显得不值一提了。”
小帅叹息:“唉,难怪现在的年轻人,死活都想往大城市里挤。见惯了繁华,就很难再适应贫淡了。”
感慨过后,小帅突然看着海棠问:“姐,我问你个事儿。”
海棠点头,欣赏着路边高大的杨树:“什么事?”
“高峰以前在你家厂里,有没有吃过回扣?”
“有传言,说他吃回扣,但没什么证据。我爸那人,觉得乡里乡亲,高峰又是他带出去的,所以没怎么深究过。”海棠实话实说。
“大伯那人,怎么办事这么马大哈?老乡归老乡,但制度上的事,不能跟感情混为一谈吧?!”小帅皱眉埋怨。
海棠苦笑:“我爸那人,性子就是太忠厚。正因为这份忠厚,才有那么多人愿意跟他做生意,头些年厂里的业务,才发展地顺风顺水。”
小帅说:“跟好人一起做生意,忠厚是优势。可跟偷奸耍滑的人合作,忠厚就是弱点,很容易被人算计。姐,关于大伯厂里的事,你能不能再跟我细讲一下?”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一来,爸爸很少跟我讲厂里的事;二来,出事那几年,我要么高考,要么就去了外地念大学,家里的事情,我几乎不参与。再就是我爷奶,相继生病去世,谁还有心思,去问我爸厂里的情况?”
“姐,我一直有个疑问,对赌协议这么高风险的事情,你说大伯真一拍脑门就签了?我知道大伯人忠厚,但他又不是傻。”小帅一边说,又忙嘱咐:“前面左转。”
海棠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说:“你说我爸,是被人唆使着签的?”
小帅立即说:“高峰那意思,大伯身边有坏人,而且是大伯很信任的人。万一你在白振南那边,拿不到完整的证据链条,我觉得这个‘人’,也不失为一个突破口。”
海棠微微皱眉,思虑许久才说:“我回头详细查查,好好琢磨琢磨再说吧。”
话题聊到这里,小帅抬起头,远远地已经看到了那两棵松树。
他指着前面说:“就那两棵松树,你在路边停下就行。”
海棠不解:“那不是人家的田里吗?你来这儿干什么?”
“上坟!你要觉得晦气,就坐在车里等我。”小帅转过身,从后座的袋子里,将糖果拿了出来。
“上坟?这里还有你家亲戚?不年不节的,再说你也没带纸钱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