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江岸边,一老一少,在璀璨而美丽的灯影下,背影倒是有那么几分神似。
“小蕾和你的事,终究是有些头疼啊!小帅,叔叔冒昧问一句,你和蕾蕾之间,真的就没有那种可能性吗?”沈恪的语气很温和,倒像是站在小帅的角度,问出的这话。
“叔叔,我不跟您客套,有什么就说什么。如果我接受了小蕾,那我爱人怎么办?在我人生艰难失意的时候,是人家在陪着我,而不是小蕾。所以如果我接受了小蕾,而抛弃了那个为我付出的女人,您作为一个父亲,会接受我这个陈世美吗?您不会!至少内心深处,是鄙视我的!”
沈恪仰头,望着江北面璀璨的灯光,长长舒了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啊!你们孩子间的感情,确实是难住我了。别的倒好说,我就怕将来小蕾扛不住打击,再变得一蹶不振!那丫头性格随我,遇事也不说,硬憋在心里。”
小帅说:“叔,所以我才一直没走,不断地疏导小蕾的情绪。但光我一个人努力不行啊,您这父亲得顶上!您知道小蕾最初,为什么喜欢我吗?”
沈恪转头看着小帅,眼睛里带着兴趣。
“叔我得说你两句,你这个父亲当的,有点失职了!”
“工作忙嘛,哪儿有时间兼顾那么多。”沈恪尴尬地笑了笑。
“你看!工作成了借口。再忙,一天抽不出半小时,陪女儿谈谈心?晚上拉着小蕾,随便散散步?”小帅问。
“很多时候,我回家都特别晚,怕打扰小蕾休息。”沈恪叹息。
“您认为小蕾少休息一小时严重,还是她缺少陪伴和理解严重?您闺女没长大,也没有您想得那么坚强。小蕾聪明归聪明,但还是依赖型人格,这种性格就是缺少陪伴造成的。”
想了想,小帅又说:“小蕾说了,她之所以喜欢我,是因为我让她感到熟悉。她能从我身上,看到她爸爸的某些影子。仅仅是爱吗?也许是某种期盼与安全感的需求呢?也许是她在我身上,看到了很多小时候,求而不得的东西呢?”
沈恪沉默良久,又把胳膊压在护栏上,把头埋在了胳膊里:“你这是实话,我们虽然都疼爱小蕾,但确实…陪她的时间有些少了。甚至…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初中或高中,就不太了解,蕾蕾到底有什么想法了。”
“18岁之前看母亲,因为孩子需要关爱;18岁以后,要看父亲,因为孩子需要指引、理解和经验。我爸妈都没什么文化,我吃过睁眼瞎的苦,要走很多弯路,摸爬滚打下来,这条路也不一定正确。”
小帅深深吸了口气,又说:“我皮糙肉厚的,抗造!可小蕾不一样,她如果经受打击,那痛感是不一样的。她骨子里崇拜您,就愿意接受您的精神指引。如果作为父亲,您能给她一个伟岸的关怀,时时刻刻给她带来精神上的温暖和安全,不断地鼓励与引导,她又怎么可能会一蹶不振?”
又说:“精神的滑坡,往往都是心里缺少支点造成的。如果沈蕾心里,有两个或多个支点,她就不会把所有的一切,全压在我身上。”
“你…你这小子,懂得倒是不少啊!”沈恪笑了,觉得小帅这一套,还挺有道理。
“因为我都经历过,人世间的事,大同小异。”小帅并未谦虚,而是举例说:“念书时,我有个同学意外怀孕,还被她男朋友甩了,家里更是指望不上,人生极度绝望。我比较烂好人,看不过眼,就帮着女孩联系医院手术,帮她租房子,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帮她瞒着所有消息。”
又说:“关键时刻,我给她带来了精神的支点,使她从感情的破裂、身体的痛苦,以及对未来迷茫的情绪中,慢慢走了出来。精神的病,好治,全看有心人。虽然多数时候,我们都是冷漠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己闯的祸,自己去承担。我其实也可以不用为小蕾负责,但我还是来了,留下了,放不下的,是我刻进骨子里的悲悯之情,这与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