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渔阳郡治下,渔阳县。
渔阳县令杨彪此时身穿粗布衣,脚踏草鞋,带着县衙的一班差役来到田垄之间进行视察。
此时田里的浮麦已经泛黄,只需一场热浪过后,就可进行收割。
杨彪走到田间,弯腰取下一株麦穗,麦穗长约四厘米,颗粒略微中空,已有成熟之象。
杨彪抬头望去,但见附近田地中的浮麦大多与此无异,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到远处的一个老农,杨彪手持麦穗走了过去。
“老朽见过县君。”
这老农自是识得杨彪,不待杨彪走近就急忙上前行礼。
渔阳县以北就是乌丸人以及鲜卑人的聚居之地,孝桓帝时期,中央对此无暇顾及,时常遭到他们袭扰,直到桓帝晚期才稍微安定了许多。
自从刘宏登基,派遣卢植总领幽州军事之后,卢植就屯兵渔阳郡,直到现在,乌丸人和东部鲜卑才不敢轻易进犯。
自杨彪第一日来到渔阳县之后,才发现这里和洛阳附近相比真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里完全可以用十室九空来形容。
于是杨彪带着本地的差役整日游走于四方各处,收拢流民,鼓励开荒,并承诺,收获之后,只取地税和粮食,而且口赋算赋和人头税可以全部用粮食抵扣。
一时间所有附近的流民纷纷来投,原本弃地而逃的人也大部分都返回家中。
然后杨彪又去当地的豪强地主家中以杨家的名义向他们借取钱粮,用以支撑流民和百姓开荒耕种。
杨家的名头还是非常好用的,本地豪强地主们也并无吝啬者,纷纷慷慨解囊,只是希望能攀上杨家这颗大树,杨彪自然是来者不拒。
在杨彪看来,他不觉得自己借用家族的名头有什么不妥,自身资源不会极限利用的才是傻子,因为坚持那些所谓的原则而不顾民生更是不配为官。
杨彪每日除了处理一些县内公务之外,就是学习农事。游走田间地头指导百姓耕种,所以附近的百姓基本都认识这个身穿粗布衣的年轻县君,对他也是极为恭敬。
“马老不必多礼!”
杨彪和善的虚扶一下,看着眼前老农的脸色远比几个月前好看了许多,杨彪内心很是满足且充满成就感。
随后杨彪拿起手中的麦穗,递向老农,“马老,你看按这种长势,今年大亩产量能到多少?”
“回禀县君,今年浮麦长势喜人,如果都如这般,每亩不会低于两石,可能更多一些也说不定。”(一石约一百二十斤)
杨彪细细思虑片刻开口问道:“也就是说,按照往年计算的话,扣除各项赋税,每亩地能剩余一钧?”(三十斤)
“是啊,今年是个丰年,应该不会挨饿了。”
老农面带喜色,他们一户耕种了三十亩,虽然不能吃饱,但是也足够他们一家活下去了,似乎对于这高达近七成的赋税没什么感觉。
可是杨彪此时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农民耕种所得七成被收走,可是每年国库的收入平均下来却不到两,除去各项消耗,近一大半就那么消失了。
回到县衙的杨彪仔细思考其中之关键,赋税不足除了中间官吏克扣,最大的原因就是豪强士族大量隐瞒人口所导致。
从光武帝靠着豪强起家到现在,可以说是遍地豪强,他们兼并土地,私自畜养收拢人口,未曾编户的百姓更是不知凡几。
孝桓帝时期大汉的在户人口是五千多万,可是经过几次瘟疫和朝局的混乱,产生了大量流民,而这些流民也就成了黑户,或是死亡或是被豪强地主畜养,成为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