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片小沙漠。
前方,几只眼珠子猩红的秃鹫在啄食一个死人的内脏。
那死人的脸正对着御丹莲。
那张脸骨瘦如柴,像是被吸走了精气一样,眼窝深陷,嘴唇凸起,干枯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绝望与不甘。
御丹莲一愣,连忙丢出了一个火球,将秃鹫们驱散。
周围,是冲天的魔气,让她浑身发毛,极不舒服。
她看着地上这人的死状,纵然知道这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但还是有些动容。
她重新凝出一个火球术,将那残破的身躯燃烧,然后才转身看向其他地方。
转头一看,她身后还有不少死去的人。
他们无一例外,身体都是千疮百孔,周围还有无数魔物围绕着。
动物们都发狂入魔了,将尸体当做食物。
这里魔气冲天,灵力很少。
御丹莲没再用火球术燃烧那些躯体,而是绕过了他们,去寻找还活着的人。
其他人应该没有和她传送到同一个地方。
她放出自己金丹期的神识,找到了距离最近的一块绿洲。
朝着绿洲出发。
周围许多魔物想要靠近她,而她放出净梵心莲,一烧一个准。
但在这里烧魔物,远远没有当初她在魔界的时候烧魔物,烧得那么开心。
不止是因为这里没有功德。
更因为,魔界的魔物在她眼里就只是获取功德的怪,就像打游戏一样,一杀杀一片,毫无感觉。
而这里各种惨烈之景,都是这些魔物造成的,心中不免有些悲烈。
耳中听说这场浩劫的惨痛,远远没有亲临现场来得震撼。
御丹莲抿着唇,边走边烧,烧了一路,满脑子想着找人找人找人。
走了许久,她终于远远的看到了一个人连滚带爬的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跑过来。
“救,救命,救命!”
那人见到人,也连忙大喊。
可是,他在看到只是一个不高的小女孩的时候,眼中的希望变成了绝望。
他直接绕过了御丹莲,朝她身后跑去。
但他似乎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就算连滚带爬的跑,速度也很慢。
御丹莲一伸手就将他的胳膊抓住了。
“你别怕,有我在。”
“别拉我,我要逃命,疯了!大家都疯了!”
有一只魔物发现这个人即将崩溃,飞快冲了过来。
御丹莲一抬手,净梵心莲冲出,魔物瞬间湮灭。
这惊慌失措的人见到此景象,愣了一下,随后猛的扑过来,抱住了御丹莲的腿。
“仙人!是仙人吗?仙人救命啊!我们村子,我们村子里面的人都疯了!”
“全都疯了!”
“你别急,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妖魔肆虐,没有粮啊,我娘最先疯,她把刚出生三个月的妹妹放在锅里炖了,父亲也被她气疯了,砍死了她,然后父亲就要来砍我。”
“我出来想求救,发现村子里的大家都疯了!”
“他们互相攻击,村长拿着斧头,杀了好多人,隔壁的亮子,他,他去啃他娘被他爹砍下来的手。”
“血淋淋的,好可怕,好可怕,仙人救命!救命啊!”
“你们村子在哪里?”
“就在前面。”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光。”
“阿光,你先冷静一会儿,然后带我去你们村子。”
阿光看起来瘦骨嶙峋,过度的饥饿加上长时间的惊恐,让他看起来不人不鬼的。
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也满是沙土,声音嘶哑低沉,完全看不出他的年龄。
他听到御丹莲说要去他们村子后,下意识露出了害怕的目光,然后后退了两步。
但也只后退了那两步,他眼里浸出泪水道:“仙人,你能救村子里面的人吗?”
他那双全身唯一的干净透亮的地方———眼睛里面,饱含着泪水和期盼。
像是一个悬崖边的人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像是渴死的鱼,看到了一朵乌云飘到了头顶。
他已经承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御丹莲说:“我能。”
“好,那我给仙人带路。”
阿光在前面走着,正好带着御丹莲来到了她的神识之前查探到的绿洲。
远远的还没抵达绿洲,她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旋律。
“谁在吹笛子?”
原本一直很焦躁的阿光疑惑的看向了自己的家乡。
这笛音,吹的是净化之音。
阿光在净化之音中,动荡的心神逐渐稳住了。
他用力挺直了腰背,循着声音,朝着看起来寂静无比的村子走去。
御丹莲紧随其后,和阿光一起进了村子。
一进村,到处都是鲜血,偶尔还能看到断臂和惊恐惨死的人的尸体。
但也有活着的人,他们手中持着各种各样的器具。
斧头,锄头,榔头,棍子,铁罐,匕首,菜刀等……
无一例外,这些东西上面都沾着血,他们的脸上也都沾着血。
但他们听着这净化之音,看到了御丹莲和阿光,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仿佛都被定住了一样。
等到御丹莲来到声源处的时候,一曲净化之音也收了尾。
周围挥刀的人都动了。
他们手中的各种东西落地,一脸茫然地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一口古井边上,一名穿着米白色的棉麻质地僧袍的清秀小和尚放下了笛子。
他怜悯的目光从那些终于回过神来的人身上扫过。
随后,他看向了御丹莲,脸上骤然绽开一个浅而疏离的笑容:“小道士,你来了。”
御丹莲:“……”
“别叫我小道士,我叫御丹莲,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小道士听着怪怪的。
那小和尚一愣,顿时笑道:“我佛号释见尘,小……御丹莲小道士,你也可以直呼我的名讳。”
他是佛门中人,在称呼上,不必过多讲究。
御丹莲:“去掉小道士,叫名字就行。”
释见尘张了张口,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他身为一个佛门之人,名讳被人直呼也无什么大碍,但他岂能直呼姑娘的名讳?
更何况,六师父说过,这位姑娘,是他的情劫之主。
他看着那仅仅只有自己胸膛高,脸上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总觉得有些荒谬。
他心中叹了一声,准备与御丹莲讲一讲礼法与称呼名讳的忌讳时,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很大的声响。
“张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