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萱然卖了关子,掏出几张纸,在王昼眼前一晃道:“我找到了死者的身份信息,以及他手里的剧本内容。”
王昼作势去拿,秦萱然快速绕开,仗着个头小,灵活地从王昼胳膊肘下钻了出去,一溜烟跑进案发现场。
看到里面的场景后,秦萱然惊呆了片刻,捂住口鼻走进去道:“把匕首还给我!”
秦萱然对陆凡缝合尸体这件事并不害怕,而是直接去掀陆凡的衣服,想要找回她的武器。
陆凡迅速躲开,她还藏着白舸给自己的枪,不能被发现。
直接把手术刀递给秦萱然,陆凡无奈道:“这把手术刀给你防身用,你的那把匕首我还不了,因为不在我身上,被我弄丢了。”
秦萱然看向还沾着血污的手术刀,嘴角微微抽搐,冷道:“你又想耍我。”
“我只是在帮你,你拿着那把匕首也无事于补。
况且现在的狼人说不定有三个,你根本不是对手,还不如跟着我和傀儡师找线索破案。”
陆凡瞄了眼秦萱然,重新用斗篷盖住缝合好的尸体道,“我要去清洗一下,细菌太多了。”
秦萱然看向要走出房门的陆凡,拽住她胳膊道:“你别想糊弄我,我已经找到死者信息了,你们必须和我一起去抓凶手!”
陆凡微讶,回头看一眼秦萱然,对方脸上洋溢着得意的表情。
“好吧,我们去楼下说。”陆凡举起不干净的双手,笑道,“总不能让我这个样子吧,你也是和尸体打交道的,应该清楚卫生的重要性。”
秦萱然注意到陆凡手上的纱布,微讶,迟疑地松开了对方的胳膊,随陆凡出了现场,问道:“你手怎么了?”
“被小丑袭击了,他戴着狼人的面具。”陆凡轻声回道,偏头看了眼秦萱然惊讶的神情,心想,这女孩的本性不坏,不能让她陷进去,成了别人的棋子。
陆凡在房间清理干净自己身上的尸臭味,便来到了餐厅的条桌前,发现秦萱然和王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谁都不相信谁的样子。
陆凡柔声开口,打破了僵局道:“我们现在是三个人,可以互相监督,秦小姐能把你调查的信息告诉我们了吧。
作为交换,我们也会把我们调查的信息,分享给你。
我和傀儡师都想活着走出这里,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想秦小姐也不至于为了报复那个私人侦探,把自己命搭进去吧?
你就没有想过,和你达成交易把你引诱到这里的人,最后能让你活着吗?
兜这么大的圈子,让我们互相猜忌,自相残杀,无外乎就是满足他自己的私欲。”
陆凡言辞清晰,看向开始犹豫的秦萱然,静待对方吐口。
“……”秦萱然翻出来几页纸,放在桌子中间道,“这是我在工作间找到的,里面还有死者的工作证以及个人资料。
死者真名叫孟克,43岁,已婚。
他手里有几张欠条,欠了不少钱,这和刽子手说的都能对上。”
陆凡抬起身子,将桌上的纸拿了过来,查看那些欠条信息。
其中一个放款人的名字,引起了陆凡的注意,刘四?
陆凡想了想,在记忆里捕捉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有些震惊,这人不是Z城鸿业车行的老板吗?
白舸见义勇为,救的那位干洗店老板娘,她欠债逃跑的丈夫,该不会就是死者孟克吧……
陆凡抿唇,快速翻阅手里的资料,试图找到孟克老婆的信息,但什么都没有找到。
秦萱然指了下陆凡手里的纸张道:“死者孟克,被这里聘请为临时工,担任NPC工作。
里面有他和假面馆签订的合同协议,还有一份属于傀儡师的剧本内容。”
陆凡找到了秦萱然说的那一页纸,迅速浏览后皱紧眉头,递给王昼,让他确认。
王昼读道:“NPC傀儡师是一位警官,在抓捕逃犯‘白鸽’过程中,遇袭身亡。
蓝色面具代表永恒时间,需要NPC在周六上午10点之前,去往指定现场,做悬浮术表演。”
王昼看向陆凡,琢磨道,“让孟克做悬浮术表演,是为了方便小丑开枪吧。
按我们刚才测量的开枪角度,死者只有悬浮在半空,才能确保站在楼梯位置开枪,能直接射进死者前额。
如果你没有取出子弹,查看嵌入深度,或许我们都会认为,开枪的人是站在门边扣动的扳机。”
陆凡点了点头,沉思道:“从现在的情况看,孟克是按照自己的工作流程,前往现场表演悬浮术。
也就是说,游戏设定的案发现场并不存在,而是向我们展示傀儡师复活的灵异场景。
在孟克做好准备,等待玩家发现他的过程中,有人拿起地上的红毯捂住了他的口鼻,将其杀死。
死者的尸表,挣扎痕迹并不明显。
死者和行凶者或许认识,所以没有防备。
或者,行凶者一直躲在案发现场,待孟克准备好后,突然从背后袭击。
这个行凶者的力气应该很大,才可能在短时间内捂死孟克,让其来不及反抗便窒息身亡。
可惜,孟克的手上戴了手套,所以他的指甲内很难留下行凶者身上的痕迹。”
王昼摸摸下巴道:“那我就不明白了,向尸体开枪的行为,是什么操作?”
秦萱然笑看了眼王昼道:“让我们误以为,孟克是中弹而死呗。
刽子手听陆法医说死者不是中枪死的,才敢跳出来承认那一枪是他开的。”
王昼摇了摇头,直接吐露道:“不,我和陆法医检查过现场和尸体,开枪的人不是刽子手,他是替小丑背锅。
既然他们请来了陆法医,就应该知道能检验出死者的真正死因。
开那一枪,岂不是多此一举?”
陆凡思索道:“并不是多此一举,而是帮他们自己洗清嫌疑,刽子手跳出来承认开枪的是他,那么我们就不会怀疑他了。”
王昼揉揉眉心,看向秦萱然,焦躁道:“你不是说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吗?快说吧,别耽误时间。”
秦萱然歪了下嘴角,从身上又摸出一个小本子,扔到王昼面前道:“我本来已经拿到凶手的底牌了,凶手白鸽,就是我要报复的私家侦探,他真名叫白舸。
但这位陆法医和我说,她要找的人是设局的主谋,说这个主谋才是真正害死孟克的凶手。
可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这个狼徒诛杀匠,也就是白舸,和死者孟克之间,有瓜葛。
你们看看这个小本,是我刚才拿空枪,追杀那只狼的时候,他仓皇间掉在地上的。
你们看这个小本上的内容,是他自己总结的信息,封皮还夹了他的身份证。
白舸,28岁,正是我要找的那个侦探,这一点没跑了。
抛开游戏设定,单从白舸和孟克之间有牵连,他的作案嫌疑就有了。”
秦萱然看向陆凡,笑笑道,“陆法医,我这可不是偏见啊,你既然要证据,那我们就找证据。
如果白舸真是凶手,你这个裁决者不能徇私枉法。”
陆凡挑眉,诧异地看向王昼拿起的小本。
白舸会这么马虎吗?
把这种透露自己身份的东西,掉给了要追杀他的秦萱然?
陆凡陷入沉思,没有说话。
王昼看着小本上总结的线索,余光瞄了眼陆凡,严肃道:“陆法医,我觉得我们三个人,应该是最没有嫌疑的。
现在我们需要开诚布公,才能联手找出真凶。”
“嗯。”陆凡认可王昼的提议,点了下头。
“那你要坦白你和这个狼人白舸的关系,如果有私人感情在,我们肯定要斟酌一下你的看法了。”王昼直接道,“我们现在必须要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去调查这起案子。”
陆凡微叹,看向投过来的两道视线,承认道:“好吧,我的确和白舸认识,刚确定交往关系,但还没来得及谈,就被骗到这里了。”
“切~又骗我一回。”秦萱然睨了眼陆凡,差点翻白眼,“不说实话,还骗我武器,你到底把匕首丢在哪了?”
陆凡笑看向秦萱然道:“那你需要告诉我,你的武器从哪里来的?”
“我卡片上写的呀,给我的武器藏在喷泉池下面,我们每个人应该都有,难道你没有?”
陆凡摇摇头道:“刽子手给了我一把枪,枪里剩下的一发子弹,你们都看到了,被白舸直接赏给了主镜头。”
陆凡沉吟片刻,透露道,“你的那把匕首,被白舸拿走了。”
秦萱然彻底无奈道:“服了,真是服了你们。
警告你,不许离开我们半步,通风报信!
我没想杀你,我只想要白舸的命。”
陆凡干巴巴地笑道:“看出来了。”
“至于你之前的建议嘛,我可以接受,和你们找出幕后的推手。”秦萱然看着自己的指甲,开始抠手,抬眼瞄向王昼道,“你看完没有啊,有什么想法?”
王昼把手里的小本交给陆凡道:“你看几眼吧,白舸将我们几个人在剧本里的角色关系,以及现实中的真实关系,梳理了一下。
有些地方我也不明白,你既然和他熟,应该能看懂。”
陆凡接过小本,看向白舸总结的信息,心里有了想法,这是他故意留给秦萱然的吧,想要传达给自己他调查清楚的线索。
“巫女和傀儡师,‘兄妹’关系。狼人和刽子手……叔侄关系。”陆凡对这一条新线索有些意外,她看了眼秦萱然,将本子举高一些,发现白舸在焚尸人和刽子手之间打了一个问号,却又用笔在问号上打了个×。
白舸这是在暗示,秦萱然和刽子手之间存在关系吗?
秦萱然看陆凡不说话了,不耐烦地敲敲桌面道:“是觉得白舸有嫌疑杀孟克,不敢说了吗?”
陆凡笑笑,摇了摇头,缓声说道:“白舸曾经替他家楼下的一位干洗店老板娘解围,当时有几个地痞跟老板娘要债,动手动脚的。
他看不过眼,就出手阻止,结果就被揍了。
这个老板娘的丈夫,欠了巨额债务,抛妻弃子,不知所踪。”
王昼似是明白了什么,快速翻找那些欠条道:“这个干洗店的老板娘,就是孟克的老婆?”
“对,白舸写的就是这个意思。
欠条上有一个放款人叫刘四,他是Z城鸿业车行的老板,也在外面放高利贷。
当时骚扰干洗店老板娘的那几个地痞,就是刘四的手下,他们找不到孟克,就去找孟克老婆要钱。”
王昼疑惑地看向秦萱然道:“这么看的话,白舸也算孟克的恩人,你为什么会觉得白舸有杀孟克的嫌疑?”
秦萱然冷嘲道:“你长这么大的个子怎么就不动动你的脑袋想想,谁会无缘无故地帮一个毫无干系的人?
白舸是看上人家老板娘才出手的,这就是他杀孟克的动机!”
“……”陆凡神情古怪地看了眼秦萱然,坐直身子道,“秦小姐是不是把人想的太坏了,你说的这些,有凭证吗?”
“你看白舸在本子上写的,把孟克他老婆的信息写的那么清楚,就是盯上人家很久了。”
陆凡举起小本,翻到下一页,本子上的字迹的确是白舸的,写的时候应该比较仓促,笔画凌乱,不算工整。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白舸完全没有必要去标记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他既然肯花时间去详细描述老板娘的资料,一定有他的用意。
陆凡仔细辨认白舸的字,了解到那个干洗店的老板娘叫孙风,35岁,有一个上学的小孩儿,干洗店的法人和经营者都是孙风。
白舸特意标注了一条,孙风和丈夫还是夫妻关系,没有离婚,但两人已经分居一年以上。
陆凡诧异地捋了捋额前的发丝,难怪秦萱然会那么想,单纯的邻居和朋友关系,的确不会这么了解。
白舸这是调查过孙风?
陆凡继续往下看,注意到白舸在孙风的名字下面还写了几个词:租房,邻居,房东,殡仪馆。
几个词串联在一起后,陆凡似有所悟,别人不知道白舸的情况,看到这几个词当然不明白什么意思。
但自己清楚白舸的现状,他刚租了新居,据他自己说捡了个大便宜。
他能低价租到新房子,是通过孙风的介绍,和房东达成了协议。
自己那天送他回家,离开时碰到了他的新邻居,也曾怀疑过对方。
现在看到白舸留的信息,陆凡将这些串联起来,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秦萱然,眼前这个外表年轻,但实际年龄不明的女孩,工作是遗体火化师的话,那么,和白舸的那位新邻居,又是什么关系?
陆凡摸了摸后脖颈,突然感觉从干洗店的老板娘开始,有一张慢慢织起来的网,逐渐笼罩在白舸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