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梁队说,有目击者看到周全龙出现在附近的早集上,大概是什么时间?”白舸问于长川,将头探出窗外。
窗外是个小胡同,绕到前边,就是这片筒子楼的正面。
胡同的另一侧,是条河沟,河沟的另一边,是一片正在开发的楼盘。
楼房刚盖到一半,有辆吊车停在那里。
“今天早晨6点半左右,接到了目击者的举报电话,我们就往这赶了。”
于长川答道,奇怪地指向地上的血迹道,“现场没找到作案工具,从伤口看,像是刀片造成的。
出血量最大的地方,就是这个位置。”
于长川指向泡面盒边的桌边,那里染着血迹,已经干涸,地面上留下一滩血迹,但面积不大。
陆凡重新走回到尸体前,她看向被水泡发的伤口,低声问道:“于哥,你们来的时候,水是热水还是凉水?”
“这个问题,算是问对了。当时打开的水温,有些烫手。”
于长川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回应陆凡的话道,“我们怀疑,凶手是故意的。”
于长川又指向死者两只沾满血渍的手,和沿途滴落状血迹道,“从这些血迹看,死者被割喉后,用双手捂住脖子,跌跌撞撞地想要从正门逃出去求救。
但已经来不及了,一头栽进了水池。
等人咽气后,凶手拿着死者的手,扭开了水龙头,将水温调高。
如果杨欣今天没来理发店,那么这屋子的血水就会顺着门缝流出去,造成的恐慌的影响,要比现在严重。”
陆凡指向死者衣服道:“他胸前的血迹比较少,按照这个出血量看,不太像生前被割喉。
如果他被刺后,用双手捂住伤口,喷涌而出的血迹应该顺着手,流向胸前。”
陆凡又指向屋内道,“从血迹的走向看,第一现场的确在卧室内。
很明显,死者是被人从后方割喉,但卧室内靠近桌子的墙面,却没有喷溅形血迹。
出血量最多的地方,是桌面和相对应的地面。
地面上的血迹,显然是顺着桌边滴落形成的。
如果死者当时坐在椅子上,被凶手从后方割喉的话,墙面为什么会那么干净?
而且桌面上的血迹分布,也不是呈喷溅形态。
死者的出血量较大,没有形成尸斑,且用温热水浸泡,也会间接影响死亡时间的判断。”
于长川愣了愣,琢磨起陆凡的话,恍悟道:“哦!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周全龙是死后被人割喉?”
于长川拍了下手掌,又走回到里侧的卧室,低头观察桌面和地上的那滩连贯血迹,对外面的人道:
“周全龙会不会是死后倒在桌面上,然后被凶手从后方割喉,伪造成被人直接割脉的假象?”
“嗯。”陆凡认同于长川的这个推测。
她看向蹲在身边一同查看尸体的白舸道:“我想看一下他的口腔,他嘴边渗出的血迹很奇怪,不像是在水池里沾染的,像是从口腔内溢出来的。”
白舸点头,拽了拽手套,示意于长川过来帮忙,撬开了死者紧闭的嘴。
微讶,白舸诧然道:“自己把舌头咬破了?难怪出了这么多血……”
于长川倒吸了口凉气道:“这是不想活了,想咬舌自尽啊?”
“古装片看多了吧?”白舸好笑道,推了下于长川:“你去帮我们拿个棉签过来,提取一下口腔内的唾液成分。
他咬舌,应该是痉挛抽搐导致的。
要么羊癫疯,要么中毒了。”
于长川叹了声,起身嘀咕道:“小钟怎么还没把老陈头带来,再不来,让小陆法医直接验了吧,工时费找队里报销。”
陆凡笑看了眼走出大门的于长川,她歪着脖子,查看死者口腔,指向 还残留在腮帮处的几根泡面道:“他口中的食物,还没来得及吞咽。”
白舸若有所思道:“按时间上看,周全龙今天清晨,去了集市,回来后才遇害。
如果死后被割喉,这个凶手用什么方式要了他的命?”
“咬破自己的舌头,中毒或发病,而且是在吃饭过程中产生抽搐痉挛的症状。”陆凡看向站在门外的杨欣,起身走了过去。
杨欣还在抽泣,红肿着眼睛,浑身打冷颤,嘴里不停地念叨“阿龙”。
陆凡观察着杨欣的状态,试探问道:“周全龙,有没有癫痫症?”
杨欣回过神,呆滞地看了陆凡一会,适才摇摇头回道:“没有,阿龙的身体很健康。”
“他是什么时候来你这的?”陆凡详细问道。
杨欣呜咽起来,擦着眼泪摆摆手,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又开始抽泣,而且越哭越凶,不能自已。
“那种男人,你有什么值得哭的?”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开了口。
这话,是对着杨欣去的。
杨欣置若罔闻,沉浸在她自己世界的崩溃中。
陆凡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个头的男子,抱着双臂,不屑地瞅了眼理发店里侧。
他衣服外的小手臂上,露出半截纹身,戴着工作围裙。
围裙上的标识,正是旁边纹身店的。
“你认识死者?”陆凡看向说话的人,询问道。
“认识,他之前经常来杨欣的发廊,周围邻居都认识他。”
纹身店老板冷哼道,“他在Z城开理发店,还是杨欣给他介绍的店铺。
谁知道这小子不好好经营,非要搞什么投资,不仅把自己坑了,还连累一大圈亲朋好友。”
“可不是嘛!”旁边开餐馆的老板也跟着抱怨道,“我还搭进去一万块呢!
先前我看他开着名车戴着名表,来杨欣店里理发,以为是哪个大老板。
听他说在筹备什么新项目,正找人入股融资,说越早入股,得到的回报就高。
我当时啊,也是猪油蒙了心,被他给骗了,投了一万块呐。”
餐馆老板叹息一声,拍了下大腿道,“真是鬼迷心窍,信了他的道。
我去报警,才知道姓周这小子血本无归。
我们的钱,全打了水漂。
他之前开的名车什么的,都是贷款买的!
就是心术不正,贪得无厌,想空手套白狼!”
他这一说,周围有上当的邻居也跟着附和起来。
陆凡讶然,没想到周全龙融资的手段还挺广,居然都骗到这里了。
陆凡走下台阶,注意到刚才那个纹身店的老板不时看杨欣。
对方面有不忍,想上前安慰,又迟疑不动。
陆凡大致猜到了他爱慕杨欣的苗头,和对方攀谈道:“怎么称呼?”
“我纹身店的,姓李。”李力指了下一旁的店铺,皱了皱眉道,“要我说啊,周全龙纯粹就是遭报应了。
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可怜,他当初追杨欣的时候,几乎三天两头往理发店跑。
没过几天,他又看上了人家健身房的美女教练,把杨欣甩了。
先前他来找杨欣借钱的时候,恰好被我瞧见,让我给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