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了房门,却只走出去了两步,站在回廊内侧没有走到院子里去。崔翊君原本跟在我后面亦步亦趋,但一见我停在门口没动,便立马退回房间取了破军剑出来站在我身边戒备。
我沉默的等待了一会儿,仍旧没有任何动静,便高举岁月,朝着回廊的天花板戳了戳,发出“笃笃”的两声响。果然立马就有一阵粗豪的笑声从回廊顶上传来:“李先生,让俺好等哇。”笑声未落,便见一个矫健的身影落在了院子中间,一身黑衣,手上也黑乎乎的,似乎是戴了手套,腰间悬了一口单刀。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满脸虬髯的脸,朝我一拱了拱“黑”手,道:“南陵洪山望,江湖匪号轰天雷。李先生,有礼了!”
我冷冷的看着他,摆手让崔翊君收了武器退下,然后才回了一礼,没有说话。洪山望却自顾自的上前走了过来,道:“都说樊阳卢家地盘出了一个姓李的高手,把各世家的姑娘迷得五花六道的,俺可得好好瞧一瞧。”
我把剑一举,指着他喝道:“站住。”
洪山望住了脚步,道:“咋地?瞧瞧还不让?啧啧,俺瞧你也没多俊啊,比那“花间蝶”马尚风可差得远了,怎么也那么招姑娘?”
“住口!”崔翊君怒道,“我家老爷是何等人物,马尚风那样的无形浪子也配和我老爷相提并论!”
“你是谁派来杀我的?”我摆了摆手止住了崔翊君,也不和洪山望废话,“你若不说出来,今夜就得留下一只胳膊在这了。”
洪山望愣了一下,道:“谁说俺是来杀你的。俺就是过来见识一下,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世家的娘们喜欢。论长相,俺看你比俺也没俊多少;论功夫,俺也是一身数十年的好功夫;要说比嗓门……这个虽然俺自小嗓门大……算了算了,这个算俺不如你好了,难道世家的姑娘们都喜欢嗓门大的?”
SHIT!我感觉自己脑门上青筋直冒,鼻子都要被气歪了。这洪山望长得五大三粗,一看就是个肌肉男,黑衣之下仍然能看到肌肉拱起。但老子自小就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小白脸,再加上自带外挂,浑身散发出不可名状的王霸之气——就算比不过马尚风,难道还比不过你这个粗人!就算马尚风帅一些,但他泡的是什么妞,老子泡的是什么妞,他能比的了我?
我怒冲脑门,却忽然瞟到对方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戏谑之色,让我顿时愣了一下。妈的,不对啊,这不是我最常用的起手套路吗,挑衅对方让对方怒难自抑,出手时必然冲劲有余防备不足,再趁机抓住对方的破绽,往往数招之内便能打完收工。
我逐渐冷静了下来,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别给我装了。你在我屋顶上藏了多久了,我竟然都没发觉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之前出来找人的时候你搞不好就已经在我屋顶上了。你却一直等到现在,你在等什么?准备等到什么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你是在等我上床?”
洪山望忽然垂头叹了口气,道:“原来你发现了啊,俺确实是在等你上床。不过俺可真的不是来杀你的。俺之前看到你身后那个娘子在你房间里出入,你又出门去找她,俺猜她肯定就是你的女人啦。”他挠了挠头,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俺看这小娘子模样可真是好看,走路的样子也是,一扭一扭的,看得俺心里直痒痒。俺就想……听一听……”
我扫了一眼崔翊君,她满脸通红,面有怒色,但却只握紧了手中破军并没有乱开口。我把剑收了起来,对她道:“这浑人粗鄙不堪,你先去孩子们屋里瞧瞧,孩子们若是没睡的也别出来了,让他们赶紧睡觉,我一会儿就打发了这厮。”
崔翊君皱了皱眉,有些迟疑,但还是应声称是,福了一礼,说了句“老爷小心”便离开了院子。洪山望眼神直直的,盯着崔翊君的背影直到她没入了黑暗之中,才呵呵笑道:“也好,省的你这小娘子等会见了你被俺打得惨兮兮的,你面子上不好看。”
我给气笑了,也没跟他再纠缠他到底是在偷听我床脚还是想伏击我,拱手一礼道:“行行行,洪兄是吧,请。”
洪山望哈哈一笑,抽出腰间单刀,手套却没摘下来。我皱眉道:“你手上戴的是什么玩意,不摘下来么?”
洪山望道:“俺外号叫轰天雷,你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我暗想难道这人会玩火药?莫不是手套里藏了火器?可是这不可能啊,这时代还并没有成型的可以成为武器的火器,最多就是鞭炮罢了。就算是最早期的火铳,那玩意麻烦的一比,这个时代是不可能还能藏在手套或者衣袖里的。我猜不着到底是啥,索性也就老老实实的摇头道:“不知道。你说说看。”
洪山望嘿嘿一笑:“等会你就知道了,李先生,俺这就上了,看刀!”
洪山望拖着单刀,忽然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半身腾空从上而下作势要大劈,我横剑欲挡,他却一个缩手改劈为刺,直冲我面门。我急急后仰避过,刀刃抹过我的眼前,横在我头顶之上。我赶紧侧头闪身,防止他顺势下劈,不料他却反过来撩我还横在空中的手中岁月,刀面磕向我的右手。我连忙松开右手,左手用劲抓住了剑端,他的刀身撞在岁月剑的护手之上,力道非凡,我险些没握住脱手。等我再次用力握紧了左手,他却不再硬磕,转而继续刺向我的面门。
我撤步后退,洪山望却立马接上一步紧贴,距离保持的不远不近的,我连续尝试退了好几步都没办法拉开距离。我刚开始以为他是明使单刀,暗地里却用的是剑法,后来再配合步法和距离,分明是一门很奇特的近身刺杀之术,手上的单刀就是一把特殊的长匕首。我躲闪起来倒是并不是很费力,洪山望的速度还在我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就是老觉得这个距离让我很难受,长剑也施展不开。岁月剑一直被我倒提着抓在左手之中,我想把剑换回右手竟然也被他干扰得无法做到,他还不停的空手来抓我的剑柄。我曾横过剑来重重的一下拍在了他的右臂,这人却似乎毫无察觉,也不吃痛,只趁机把刀换到了左手,继续在我双臂臂弯内对我进行频率不低的各式小范围刺杀招数。
我心中凛然,又有些啼笑皆非。洪山望分明是欺负我左手倒提着岁月无法拔剑,他估摸是练了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外门功夫,我用剑身拍他他也不惧,逼我用我右手空手面对他的锋刃。可是我的右手……我的右手又怎么可能会怕锋刃?我一直后退,眼见已经退到了场地边缘再也没有多少退路了,索性也不再跟他耗了,单刀再次冲向我面门时,我一把抓住了刀锋。
我一声冷笑,拿住刀锋用力往外一扯,不料却感觉像扯了个空,单刀被他顺着我的拉扯的方向推了出去,嗖的一声直接被甩到了回廊内。我暗觉不妙,果然又见两个黑乎乎的东西扑面打来。
我唯恐有诈,不敢硬接,刚一偏头,便见眼前忽然大亮,就像被白炽灯直射眼睛一般,我瞬间被这刺眼的光华炫得头晕眼花,下意识的侧身抬起左手的岁月剑挡在身前。然而片刻后便感觉到一股力量撞上了我手中的岁月,剑也被击飞掉到回廊内侧去了。我心中警铃大作,当即一个翻滚至院子中间,强行微微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空无一人,一抬头却发现空中似乎有点点星光,逐渐织成一片光幕一般朝我袭来。
我眼睛被灼得厉害,根本没办法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只好索性又闭上了双目,迅速提聚功力,只感觉到那片光幕似乎是兵刃在快速舞动,已经迅速的逼近到了我的身前。我屏住呼吸,忽然伸出右手去抓兵刃的剑锋,但却只觉得那锋刃柔软滑细,竟然抓握不住。我心中一突,顿时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了,这一下惊得真是魂飞魄散。
我猛地一咬牙提聚了全身功力,全部放在在伸直摊开的右掌之上,整个人撞入了光幕之中,右掌运转如飞,开始不断的拍挡那细密绵软无孔不入的锋刃,左手却乘隙伸出一掌,穿过他双臂的阻隔,重重的拍在对方的左胸之上。
洪山望一声闷哼,飞出去数丈落在地上不动了,估摸是晕过去了。我刚才最后关头还是收了力道,不然这会儿这人可就没了。我站在原地慢慢调息了半天,心中兀自狂跳不止。我低低骂了一声:“妈的,还说不是来杀我的!”
我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刚才洪山望扔出来的两个黑乎乎的东西,应该是他先前戴在手上的手套。这家伙果然会用火药,怪不得外号叫“轰天雷”,虽然没有响声,火药也只起到了闪光弹的效果,但用来刺杀真是绝妙。我默默的运功查探了四周,没有发现有他的同党,索性慢慢站在原地又回复了一会儿。
那边洪山望却似乎快醒了,轻轻的哼了一声。我皱了皱眉,正想走过去,却忽然听到一声呼唤:“老爷!”崔翊君方才一直在凤凰房间里,这会儿才从里面出来,一见场上局面顿时也有些蒙,但还没走到我身边便脸色一变道:“硝石味!老爷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没事,就被晃了眼睛。”我揉了揉还有些发花的眼睛,指了一下回廊,“你去帮我把剑捡回来。”崔翊君应声称是。
我独自慢慢的走向了躺在地上的洪山望,刚才左手那一掌,我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东西。洪山望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两只手仍旧是黑乎乎的,但已经小了一大圈,并没有还带着手套,而是似乎是被熏黑了。他左手上仍旧紧紧的抓着一把剑,剑尖微微向下弯垂。
妈的,果然是一把软剑!我想起曾经在家见识过一个中年妇人,一手软剑使得无孔不入密不透风,至今思之仍旧让人心悸。这洪山望看着粗豪,却精通阴柔的刺杀之术,软剑剑法似乎也和那个妇人很是相似,难不成这人……我想起刚才出掌后感觉到的莫名的感觉,顿时有些犹豫。
我叫了声“翊君”,崔翊君已经找到岁月剑,连忙朝我小跑了几步。我想想又不对,又叫住了她,让她不要再靠近了。
崔翊君不解其意,但仍旧乖乖的捧着岁月站住了不再上前。我先上前在洪山望的肩和腰的穴道上补了两指。再踢了一脚洪山望左手握的软剑,却发现他抓的死死的居然没踢掉。崔翊君叫了我一声,比划了一个喝酒的姿势,我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我没有再纠结洪山望手上的软剑,只慢慢的绕到了洪山望的右侧蹲了下来。我略一沉吟,先尝试扯了一下洪山望的络腮胡子,但居然还真就只拔下来几根,并没有扯下来一片。我不敢再试,怕把人给弄醒了,便索性直接伸手抓向了他的胸口。我细细摸了两把,只觉这胸入手有弹性,颇有起伏,而且好像也太大了些,但感觉又非常非常的奇怪。因为我光摸到肉,没摸到骨架,这这肉好像还连成了一片。以我对女人的经验来说,这根本不像是女性的胸部。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崔翊君扫了一眼她的胸部,却发现她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呃……刚才的摸男人胸的样子是不是太猥琐了?我对着她苦笑道:“……有点奇怪,似乎不像是男人,也……”
崔翊君的表情就变得更奇怪了,居然白了我一眼,然后把头偏了过去。我这才醒悟摸男人的胸虽然猥琐,但这般直接的摸索女人的胸就更下流了。不过我看着侧着身子的崔翊君,看着她浮凸有致的曲线,脑海中仿佛有电光闪过。
我再次伸出手抓向洪山望的胸口,然后用力往外一撕。果然一件被青色布包裹的事物便抓在了我手上,我抓在手上捏了两把,把布包撕了一道口子看了一眼,不由有些失笑,然后直接扔给了崔翊君,道:“翊君,你看看这是什么。”
崔翊君接到布包,只扫了一眼,当即便如烫手一般扔在了地上,然后用岁月剑拨开了布包,然后便愣住了:“这是……一块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