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虽说第一次管理中馈，到底也是处变不惊的。还没过午时，便已经命人搭好了灵堂，把老太君的尸身收拾一番，就装殓好了，还派人去各家报丧。

是夜，所有人都在守灵，因着是腊月，天气正是冷得出奇的时候，纪婉仪跪了许久，便觉得身体僵硬，仿佛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堵在一起。

因着老太爷死得早，所以便是老太君拉拔着纪维贤长大，也因此纪维贤对老太君的感情很深，如今老太君骤然离去，纪维贤仿佛被抽去了魂一样！

纪婉仪看着一脸悲戚的纪维贤，心里不免有些嘲讽，别看他人渣一个，可对老太君的孝心，那可真是没得说。只是现在她心里比较好奇的是，纪维贤因为丧母，肯定要回家丁忧，这最高三年，最低三个月，也不知他回来守孝丁忧，他这侍郎的位置还能呆多久！

恭王呢？会允许他丁忧多久呢？

人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纪婉仪倒真有些迫不及待的看看纪维贤想要怎么抉择了！

冬日里吹北风，尤其是到了晚上，风更大了，外头的树叶虽说已经掉光了，可风吹着那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也难免让人心里发毛。

灵堂里，棺木下的七星灯烛光跳动着，照在所有人的脸上，表情不一！

虽说前些日子府里倒是死过人，可都是直接抬到义庄了事，那三姑娘更是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像如今这般搭设灵堂，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更别说老太君是病死的！

纪少辉因着年纪小，对生死之事倒也没这么懂，只听下人说祖母死了，纪少辉便问一旁的胡氏，“姨娘，他们都说祖母死了，死了是什么意思？”

胡氏听罢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辉哥儿身边的那些东西是该敲打敲打了！

胡氏耐着性子，戚戚然的解释道：“祖母是被天上的神仙看重，所以去了天上做神仙了！”

纪维贤心里本就不好受，刚想斥责纪少辉，但听得胡氏这么一说，心里那股气好歹是往下压了压。罢了，母亲生前就希望府里能多个男丁，如今穗香小产，那纪少辉便是这府里唯一的男丁，加之他年纪小，便忍了他的童言无忌了！

纪少辉压根也没看到纪维贤的表情，便有些不解道：“既然祖母去做了神仙，那为什么所有人都哭哭啼啼的呢？我听说好多人都想成神仙，那不是一件高兴的事吗？”

饶是胡氏再稳的心神，也被他这话问得心里直打鼓！便赶紧开口道：“祖母成仙自然是好事，可是祖母若是上了天，咱们不就看不到她了吗？你想想，你父亲要是看不到他的母亲，他也会伤心的呀！”

纪少辉还想再问什么，胡氏忙打断道：“好了，别说话了，否则神仙该不高兴了！”

纪少辉这才闭了嘴。

纪维贤到底没有因为纪少辉的话发怒。

徐氏悄悄的又回了灵堂跪下。

戌时刚过，纪维贤便转身对胡氏道：“你带着其他人都去休息吧，若是天天这么熬，到底是难挨！”

胡氏听罢便露出了担忧的眼神，“可老爷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如何能见天这样熬着呢？”

也不是纪维贤有多体恤他们，只是他想再多陪陪老太君而已！

“无妨，今晚明晚我来守灵，明晚你带着几个姨娘和孩子守就行了，辉哥儿年纪小，便不用守了。”

胡氏点点头，又叮嘱道：“那老爷也别太过悲伤了！”